姬庆文心中一哂:你想来骗我?本大人今天之前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了!
便说道:“葛前辈这话似乎有些保留吧?据我所知,织工们在织造衙门,向来只做上午半天工,下午就要出去打工接私活。是不是这样?”
葛胜没料到姬庆文来了才两天,就将事情调查得这样清楚,忙道:“确实是这样的,姬大人,我们虽然都是匠户。可匠户也要养家糊口,匠户给织造衙门工作,每天按例才给三十枚铜板。苏州什么都贵,三十个铜板,还不够买几个炊饼的呢!”
“哦,原来是这样。”姬庆文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接着说道,“我这人办事有个原则——只要我有舒坦日子过,那大家就都有舒坦日子过。不知诸位每天出去打工,能有多少工资?”
葛胜道:“我们只能打工半天,半天能得一两银子。”
“这么多!”姬庆文不由惊叫了出来——按照他在陕西的经验,那边一两银子就够一个中等人家大半个月的开销了,却没想到苏州一个织工半天时间就赚到了。每个地方的地区差异这样大,怪不得后世里,那些三四线城市的年轻人,都挤着要往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样大城市里去了。
姬庆文正在感慨,身后李岩也觉得这个价码有些不可思议,问道:“这赚得也太多了些吧?莫不是在胡吹海螺,想要诓骗我们?”
宋应星忙道:“不,不,确实是这个价码。苏州城里一个熟练织工,一天的工资就是一两银子。织造衙门名下的织工,都有祖传手艺,私人织坊里抢着要,半天一两——也就是一天二两的工资,算是开得便宜的了。”
听了这话,姬庆文忙扭头与李岩商量道:“没想到织工居然这样值钱。我还想着从织造衙门库房里,出钱给织工们发工资。可库房里现在存银,才不到一万两银子,现在三百个织工,连一个月的工钱都支付不了,这下可麻烦了。”
李岩也道:“我还以为这一万两银子能派大用场呢,却没料到连织工的工钱都发不起,看来只能另想主意了。”
那边的葛胜却似乎看穿了姬庆文的窘迫,说道:“大人的心思,小的也不是不理解。这样,我们每天还是只来半天,但是做工的时候多用点心,那多少也能提高些产量,保证能让大人可以向上头交差。”
这样谈判的结果,姬庆文并不满意,脸上阴晴不定,就是不肯表态。
李岩却似乎已经放弃,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看来是我们准备不足,不过好歹织工们已经答应提高产量,今日也并非全无成绩,不如见好就收,我们来日在同他们另外商量如何?”
宋应星也道:“李先生这主意不错。也可等我们将生产出来的锦缎出售积攒银两之后,再将他们雇佣回来,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们二人犹自在说,姬庆文却连一字半句都没有听进去——他正在脑海之中搜索后世的企业管理制度,看看其中有什么值得自己借鉴的制度和办法。
他正思索间,却听葛胜说道:“大人,今日早上我们开会开到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还开不开织机了?”
姬庆文没有搭理他,却扭头问宋应星:“宋孝廉,苏州这里一个看病的郎中一年有多少收入?”
宋应星没想到姬庆文会忽然问出这样一个全不相干的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寻常郎中大概五十两,好一点的能赚个一百两了吧?”
姬庆文点了点头,又问:“那一个伺候人的老妈子,一年可以赚多少钱?”
宋应星答道:“二十两吧,三十两最多了。”
“一个私塾老师呢?”
“一百两银子上下,就能请到名师了。”
姬庆文盘算了一番,又问:“那苏州这里租一套大院子大概要花多少钱?”
宋应星说道:“要看多大的院子了。”
“就好像织造府衙门那么大的呢?”姬庆文问道。
宋应星思考了一下说道:“学生印象里还没有人能租这么大的房子。不过觉得租还不如买,这样大小的房子,苏州城内的话,大约两千两银子吧。”
“不用在城内,城外的多少钱?”
宋应星不知姬庆文为何会问得这样仔细,便如实答道:“城外也分地方。比如城北山塘街那里,虽在城外,可繁华却不逊于城内,房价自然不便宜。可城南相门以外却便宜许多,只要七八百两就能买上一间了……”
听到这里,姬庆文已然心中有数,心里算盘打得“噼啪”乱响,许久才对满院的织工说道:“诸位,今日早晨我们便不开工了,不过我还有几句话要说,请大家就在这里,不要走动、稍安勿躁。”
说着他便拉着李岩、宋应星走到偏僻角落,说道:“昨天清点衙门仓库,现在织造衙门里还有存银一万两,那购买一桩院子再添置些桌椅板凳大约花个一千两。雇佣两个郎中是二百两,请两个私塾老师也是二百两,再请两个厨子、十个老妈子大约三百两,这样就又是一千两。然后院子日常开支,大约每个月一百两银子……这样算大约差不多吧?”
李岩心算了一下,答道:“算得到是没错,就是不知道姬兄想要做什么?”
姬庆文道:“建立苏州织造的福利制度啊。两位想想,匠户们出去工作,可家里的老人却没人照顾、小孩也无处读书、有个大病小灾的也没地方医治。我这样开办福利,就相当于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