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喜怒不形于色,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腔热血,七情上面的王毅兴,就连外面那些老油条似的官儿都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尹幼岚却能一眼识破。
王毅兴很是感慨地扶着她进里屋。慢慢跟她说了今天的事情。
尹幼岚虽然是内宅女子,但是她是尹家女,出身见识自是不凡,王毅兴说的那些朝堂中事她也懂。
尹幼岚听完,很是忧虑,“……太子怎么能这样做呢?这可让毅兴你如何自处?圣上……那边,你真的不想想法子吗?”
王毅兴轻声道:“圣上那里。倒是不用你我操心。以圣上的本事。你以为九岁的太子真的能逼宫?”
“……如果他有帮手,还是可以的。”尹幼岚含蓄地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多了去了。”
尹幼岚居然也看出来太子背后有人了……
王毅兴含笑看了她一眼。扶着她躺下,给她掖了掖被子,“你睡吧。这件事,我们旁观就行了。”说完又苦笑:“我就算想做什么也不行。他们已经把相府看得死死的。我敢动弹,他们头一个拿我祭旗。”
“你可不能有事!”尹幼岚立即拉住王毅兴的手。着急说道:“千万不要!”
王毅兴心里一暖,温言道:“没事,没事,我不会有事。”顿了顿。又道:“你也不会有事,我们一家子都不会有事。”
从尹幼岚房里出来,王毅兴睡不着。来到院子里背着手慢慢走着。
看着天边已经要沉下去的月亮,深深叹了口气。
圣上现在想必也很失望、为难吧?
从圣上开始让叔王夏亮参与朝政开始。王毅兴就隐隐觉得不妙。
他提醒太子要远离叔王,亲近神将府,但是太子对阿宝始终有着心结,就是不肯,反而跟叔王府的人越走越近……
这样的太子,迟早是做不长的。
不过他再差,也是他的亲外甥,他如何能帮着别人把他的亲外甥拉下马?
可是他也无法帮着自己的外甥,去对付神将府……
因为神将府里,有她。
从她还是襁褓里面的婴儿开始,王毅兴就习惯照顾她,习惯到很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会跟她分离。
也行是太习惯她在他身边,他甚至一度到了忽略她的感受的时候。
她一直是在他身边的小妹妹,对他言听计从,他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意……
就是这份理所当然,让他永远失去了她。
她离开他,就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永远离开了他一样。
从此他只是个残缺不全的人。
这份残缺深埋心底,没有人看得到,他也不希望人看得到。
……
尹幼岚没有睡着,她看着帐顶的和合二仙图,轻轻吁一口气。
在她晕迷的时候,王毅兴以为她听不见,对她说了很多心里话。
尹幼岚其实都听见了,只是不能动,不能说话。
现在醒了,回想到当初听见的那些事,她只觉得无比同情这个外表温润,内心孤傲的男人。
这一生还长,他们的日子还有很多,尹幼岚闭上眼睛,沉入梦乡,嘴角漾起一抹笑容。
……
“毅兴,太子今日登基大典,你要不要去?”周怀礼来相府找王毅兴,殷切地问道。
王毅兴摇摇头,“我最近身子不好,一直高热不退,恐怕不能去了。”
他知道,这不过是试探而已,就算他说要去,这些人也是不会让他去的。
他们始终对他不放心,不然不会最近囤重兵在相府门前看守了。
周怀礼点点头,“毅兴,你要记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要逞英雄,识时务者为寇。你才华盖世,是治世的栋梁之材,王爷……一直很赏识你。”
“我向来如此。”王毅兴挑了挑眉,“不然也不会和怀礼你结为知己了。只是我还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再说,太子是圣上唯一的儿子,他的性命,也许比你们想象的更重要。”
周怀礼深深看了王毅兴一眼,“我知道了。”
就因为王毅兴这句话,多疑又谨慎的叔王夏亮,留了太子一命,暂时没有赶尽杀绝。
周怀礼走后,王毅兴去到姐姐王青眉的灵位前,痛哭失声。
他知道,太子登不了基,做不了皇帝……他只希望,太子能留下一条性命。
他成全了她,谁来成全他?
尹幼岚扶着墙,一步步走了进来,立在他身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胳膊上,“别难过。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做我们能做的事,其余的事,交给老天爷吧。”
……
果然不出王毅兴所料,太子没有能登基,反而被夏亮揭穿他“弑君杀父”,大逆不道,不配为君。
很快叔王夏亮登基为帝,王毅兴从家里的假山上跳了下去,摔断了腿,无法出仕。
他一直等,等待她回来的那一天。
圣上生死未明,夏亮登基,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他没有等多久,她的夫君和儿子,已经带着神将府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势如破竹般从西北打回京城。
那一晚,腿伤好了的王毅兴悄悄离开已经撤了守军的相府,来到西城门,说服守城门的镇国大将军苏定远,打开了京城的大门。
周怀轩带着神将府大军深夜入城,打了夏亮和周怀礼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的里应外合,再加上周怀轩、神将府大军和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