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一共造了十个人类少年模样的傀儡,分别用了不同的材质,他也懒得给他们起名字,干脆以“一至十号”代称。也可能自己糅杂的东西太多,久而久之这几个家伙竟然也有了不同的性格。
被坞旗撕碎的是三号,用了最干净海边的白细沙,而跟王妈妈对峙的则是六号,主要用的是棉花。
不知道为什么,六号格外不喜欢三号,总是管他叫“次品”。张老师偶然听见了几次,抓住六号就是一通责问,这才知道“次品”竟然是这些个孩子之间的骂人黑话,杀伤力堪比人类的“下贱胚子”云云。
“为什么要骂人!?”张老师像教育孩子一样教训六号。
“他没造好,你应该把他撕烂了重新做!”六号气鼓鼓的骂着。
三号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无非是讲过几个自己编造的故事,按在了张老师身上,让大家成功相信了。这是人类的孩子才有的天真烂漫,张老师竟莫名觉得很爱惜,可惜其他傀儡并不觉得,一个与他们不一样的同类,只能嗅到危险。
他对自己的作品就是这样,有点瑕疵也好,互相嫌弃也罢,总归是内心的一份投射,获得一点慰藉罢了,跑跑腿帮帮手就行,并不期望有什么大的回报。
“那个胖子叫坞旗,是下层的特使。”张老师看着面前的三号和六号,有点犹豫要不要安排他俩一起去。
“什么叫下层?”只有三号才会想要得到答案,想要学习更多。
“所谓的下层,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定义,也许是地狱,也许是黄泉,看你们习惯的定义是什么,对应的也无非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那个胖子是干什么的?”三号继续问,丝毫不理会六号嫌弃的脸。
“特使会承担相应的任务,坞旗这家伙简单来说是培育下层人的孩子吧。”
三号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显然他还不太明白这种文绉绉的说法。
“我形容有误,这个词应该不是培育。”张老师挠挠下巴,自言自语起来,“人类的语言实在太多了,好烦。”
坞旗也是喜欢制作作品的家伙,不过他跟张老师的见解,可以说完全相反。
造物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强,坞旗真正的声名大噪,连上层都听闻他的大名,恐怕还是在于他推行的那项造物研究。
这个激进派坚定的认为所有的ròu_tǐ繁殖都具有注定的缺陷。不管是什么生物,只要用带有遗传属性的方式繁衍,那么母体的缺陷一定会延展到下一代身上。
而他正试图去纠正这种缺陷。
直白来说,他不停的在游说下层里不同的种族交出他们认为最孱弱的孩子,坞旗会把它们扔到一个封闭空间里共同生活一段时间,期间发生过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事实证明这招很凑效,经过他的手,这些孩子会互相变异,比如陆生的魔物长出了水生的腮。
虽然多数变异乍看之下并没什么用处,但这些都算是附带的成果,称不上成功或者失败。
而衡量这些孩子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共同点,个头更大,力量也更强,更热衷厮杀和搏斗,更能争夺地盘,交回去的时候再也不是之前最弱的样子。
张老师本来只是希望三号和六号分头去那片区域找可能存在的arti,可没想到会碰上坞旗这个麻烦。
所以王姨十有八九是抱走了要送去封闭空间的下层孩子,被坞旗追到了家里,才会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那所谓的怀孕生子,也不是人类该有的了?”三号显然正在努力搞清楚这件事,而六号对探索事情的真相无动于衷,此刻,他只有厌恶三号这一种感情。
“坞旗这件事见不得光,别说我们了,如果被下层知道,恐怕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张老师饶有兴趣的思索着,“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坞旗应该是混出了一个了不得的魔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交还给本族。他以人类的孩子为躯体和祭品,以yù_wàng缠身的女人做母体,想要把这个东西生出来。”
“生出来?”三号显然已经有点跟不上张老师的节奏了。
“如果这个东西留在下层,难免不会被各族争抢,所以他想通过子宫把孩子生在中层,也就是人类的世界,这样做,上层和下层都不能插手了。”
“我不明白老师。”
“下层的东西们是没有实体的,他们只能依附在中层的体系下才能存在,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有些只能去画一层又一层的皮,有些要不停的喝人类的血,这些家伙一旦被拆穿真身,自会被各种各样握着上层世界信仰的信徒收拾掉。”
“为什么还要去中层呢?大家各自待在各自的地方不就好了?”六号倒少见的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果然能引起他注意的,只有为什么不遵守规则这一条。
“如果上层不停的俘虏信徒,转化了中层,那下面会怎样?如果下层化身魔物,入侵了中层,那上面又会怎样?”张老师定定的上下翻弄着手里的沙漏,沙子随着不同的力道来回荡漾,却不知道如何平衡。
“那我们又要做什么?”三号突然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张老师。
“杀掉坞旗要生出来的孩子。”张老师放下了沙漏,“绝对不能让他去人类的世界,不然”
他本想把后面的话说完,当他再次看到三号的眼睛,才意识到也许眼前这个少年,有了一丝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