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了花二狗,只感觉身心疲惫非常就想要倒在火炕上大睡一觉的金小四,爬上了鼎香楼门前等候的最后一辆黄包车。
至于花二狗的心腹小弟,今晚跟着他一起过来鼎香楼的阿豹,就只能跟着黄包车夫一起,用两只脚板跑回群英堂的堂口大院了。
当已经在黄包车上浅浅眯过一觉的金小四与冒着风雪跑了一路以至于满头热汗的阿豹终于站在群英堂总堂的大院门前时,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三十分。
“嘭嘭嘭。”
在花二狗的示意下,阿豹上前几步用力砸响了紧闭的朱红大门。
片刻以后,伴随着“别敲那么大力,要死人啊!”的抱怨声,院门终于被人从内里打开,现出了一个睡眼惺忪,嘴里正骂骂咧咧不知说着些什么的年轻人。
年轻人将院门打开以后,瞧他的模样似乎还想再骂。
但好在,他在第一时间便瞧清楚了站在前头敲门的阿豹,也看到了立在阿豹身后面色不虞的金小四。
“豹……豹哥。”
“四爷。”
年轻人磕磕绊绊的喊出阿豹和金小四的名字,又偷眼瞧见阿豹宛如要吃人一样的目光,好像心里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面色都在陡然间苍白了几分。
在言语中开罪了整个群英堂里权势最高的金四爷,若他真只是个普通的群英堂帮众,那这人往后帮会里的日子,必将变成水深火热的地狱模样。
幸运的是,下一刻开了口说了话的群英堂总堂主金四爷,似乎并没有要寻这年轻人麻烦的意思。
金小四只是瞥了守门的年轻人一眼,随即便出声问道,“按说今天看门的该是老旺,他人呢?”
金小四的问话的语调舒缓平常,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恶。
守门的年轻人不敢多想,他在退去一旁,迎着金小四与阿豹两人进院的同时,小心的回答了金小四方才提起的问题。
“旺叔媳妇害了急病,旺叔有点不放心,就让我今晚替他一宿……”
对于年轻人的回答,金小四或许是听了,又或许是没听。
总之,他在进了院子以后,只从嘴里发出一声轻哼表示自己已经了解,随即便将一个背影留给了负责看门的年轻帮众。
老旺找人来替班的事情,本就是金小四随口一问,并没有引起金小四多少的警惕来。
况且,方才开门的年轻人他也瞧着面熟,虽说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短时间里还记不起那个年轻小伙的名姓。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知道对方是自己帮会里的一员,不就已经足够?
因此,金小四也就永远没有机会瞧见,就在他与那年轻看门人错身而过的刹那,在那个小伙子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杀机。
“先去给祖师爷上一炷香吧。”
“大过年的,在香火上可不能怠慢了祖师爷。”
金小四口中如自言自语一般说着话,说罢,便当先往挂了祖师爷画像的正堂方向走去。
跟在金小四身后的阿豹此时不发一言,只顾跟紧了走在他前头的金小四。
作为金总堂主的心腹兄弟,头号打手,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紧紧跟住金小四的脚步,然后在金小四最需要的时候展现出他自身的价值。
而眼下,显然并没有要他开口说话的必要。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正堂院前。
堂屋的房门虚掩着,屋里本该燃起的长明灯却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使得整个屋子在外头瞧来黑漆漆的,透出一股别样的阴森。
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的金小四,失笑着摇了摇脑袋,又跺跺脚将肩上落满的积雪抖落,随即,将自己的手掌轻轻搭在虚闭的堂屋房门上,缓缓将其推了开来。
风冷,雪寒。
随着房门的大开,一阵寒风瞬间自金小四身后卷来,倒灌着进了此时除去祖师爷画像神位之外本该空荡荡的堂屋。
借着满院银缟反照,金小四惊讶的瞧见,摆放在堂屋里的那一张张太师椅上,竟是早就坐满了人!
有古怪!
多年以来的经验,让金小四瞬间觉察到了不对。
政变!
在给身旁的阿豹递去一个眼色以后,金小四就想要立即抽身逃离此处。
虽然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不论怎么说,这里终究还是他群英堂的总堂所在!
数年以来的经营,让金小四在帮内不乏如阿豹一般的心腹死士。
而他的这些心腹,可是有大半都住在群英堂的总堂大院,贴身就近护卫着他这位总堂主的安全!
金小四相信,只要自己能暂且离开正堂所在,只需自己往后院振臂一呼,他在今天夜里的安全便能有了保障。
到那个时候,他才会仔仔细细的展开调查,将这些敢于背叛自己的叛徒一个个的从帮内揪出来,按帮规执行家法!
多年的修身养性,怕是叫帮内的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他金小四的帮主大位,可是靠着一股狠劲,一刀一枪的从前任老帮主手上生生抢来的!
转瞬之间,在金小四的脑海中就已经冒出了不少的想法。
甚至于,就连往后该如何处置这些帮内叛徒,金小四的心里也已有了不少的好主意。
只可惜的是,屋内早有准备的这些人,却并没有给金小四绝处逢生的机会。
金小四才刚刚回头转身,阿豹也才刚刚将自己贴身藏起的短刀拿在手上,就见到从正堂两侧的走廊上一左一右各转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