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说辞借口,在来的路上都已经准备妥当,更何况安国本就不乏随机应变的能力。
因而,尽管此时只是廖金生随口一问,但安国听后并未犹疑,而是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后,极为自然顺畅的出口答道,“开店倒是谈不上,我来广州,除去想瞧瞧这边的销路以外,却只想看看有没有别的赚钱生意好做。”
廖金生闻言道,“照我说,布匹药材都是能赚大钱的行当,毕竟衣食住行,哪个人不需要用点布料绸缎的?咱们晋商的招牌向来够硬,再加上洋货那东西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消费的起的。”
他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胸膛,冲着安国保证道,“安老板如果要开店,有什么麻烦只管来找我,咱们作为同乡就得互相帮衬着,更不用说云奎往后还得在安老板您手下讨生活。”
到底是在生意场上厮混过的人物,虽说今日他与安国等人能够相识,不过只是因着侄儿廖云奎的缘故。
但此时从廖金生口中说出的话,再配以他的面部神态,若非廖云奎早就将他的底细泄露给了安国等人听,恐怕眼下大家都要将他当做是只为乡党两字,就甘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人。
众人说说笑笑间来到路边,上了廖金生提前招呼好的黄包车。
在路上花去了近半个小时以后,总算是来到了今日的目的地,属于廖金生的药材铺,金生药行。
等到了实地,安国乔平安等人不由愕然。
原本廖金生口中不值一提的小小药行,却没想到是个铺面如此之大,不止提供生药成药售卖,便连洋药也开了个柜台在卖的大药铺!
“廖四叔,你这个大老板在我们面前装了一路的小掌柜,怎么样,露馅了吧?”
安国笑着冲廖金生挤挤眼,口中调笑出声。
廖金生闻言后,虽是在嘴里只一个劲的说着哪里哪里,但瞧他面上连眼角都要挤在了一处的满满笑容,显然,廖金生此时的心情应该是得意非常的。
领着安国等四人进了铺子,一路来到后院的住宅处,廖金生指出其中两间客房,对安国等人笑道,“条件简陋,委屈各位在这两间房里挤挤。”
“不过被褥铺盖都是我收到云奎的来信以后才新换的,又才置办了一些必须的生活品,安老板您几位就当是回了自己家,尽管安心住下。”
廖金生笑着说道,“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提,不要客气!”
自此,安国等人便算是在廖金生这里暂且住了下来。
最初的时候,他们之所以决定要来廖金生这里,就是想要得到廖金生的引荐,以明面上的渠道去与广州当地的洋药商行进行接触。
尽管安国打从心底里并不相信于氏兄妹会干出那等见利忘义以次充好的恶事,但主持青阳山军政大事多年,安国早就已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单纯天真的留日青年。
安国心里清楚的明白,在正式去与于氏兄妹见面质询之前,先对广州境内的药行黑市等有盘尼西林流通售卖的所在做一个调研,才该是最为稳妥的处置方案。
廖金生身上虽然有其作为商人必有的逐利心态,但他作为廖云奎的四叔,再加上尚算方正的性格,至少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值得安国等人对之投以适当的信任。
所以,在当天下午,安国在先派了乔平安、王四喜两人离开,去当地地下党那里寻找侯特派员接头了解情况之后,便带上廖云奎一起,主动寻到了正要去库房里盘点存货的廖金生面前。
以闲聊的姿态,想要从廖金生这里打探些许的消息。
“廖四叔,像你说的,药品生意真有那么赚钱?”
尽管廖金生仍在疑惑安国身为老板,为什么并没有亲自出门去忙碌他自己的生意,反而只派了两个伴当手下过去。
但因着正巧谈到了自己擅长的方面,算是挠到了心里的痒处。
又有一旁廖金生笑着恭维几句,廖金生再难压抑心中得意,挤眉弄眼着,冲安国两人道起了自己的生意经。
“现在是什么年景?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打仗!”
“用得及时了,小小一盒药丸,就是多一条性命!”
廖金生将手头的工作交代给账房先生负责,而后领着安国两人来到院内的一方石桌前坐下。
此时的他已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说到兴奋处,更是唾沫横飞,难掩眼中的激动快意。
“安掌柜,你听哥哥一声掏心窝子的话。”
廖金生压低声音,将脑袋往石桌中间凑了凑,更加靠近了安国几分,而后沉声说道,“现如今的布匹生意虽然赚钱,但终究已比不得五六年前,销量早就大为缩水,只能赚一个辛苦钱。”
“这也是我早前为什么要改换行当的原因。”
有别于今日一早同安国几人初见时说出的场面话,廖金生此时的这番言语,才算是真正道出了他的心声。
看得出,廖金生此时是真将安国当成了一位晋商后辈在提点,而不再仅仅只因为他是自己侄儿的老板,才会对安国笑语相向。
说了一会儿贬低布匹生意的话,廖金生还怕安国多想,再隐晦的瞧了眼安国此时的面部神情以后,又笑着补充了几句,“当然了,比起其他一些铺子来说,布匹丝绸,倒也算是现如今勉强还能赚到钱的生意,毕竟老话怎么说来着?衣食住行嘛。”
可安国面上的神情从始至终就没有太多变化,即便此时听到廖金生的恭维,也只是浅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