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卿见他眼神闪烁,颇为动容,心下暗喜:“我虽不及大成,但只须将神掌显露几手,施长老瞧得分明,倒减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当下轻退一步,拱手道:“施长老,瞧好了。”双掌暗运真气一推,跟着足下倒转,依照九幽神掌里的招式比划起来。他在孤绝峰上一月多不曾复明,每日心有感悟便即演练,双目无染,更觉心中空灵。加之往日一番修习,早已将神掌前五层领悟大成。
施为山立在一旁,见他伸展推拿招式似怪似奇,但举手投足却似隐着极深的奥妙,不由心道:“这少年招式奇特,说不准是哪一门派。”但见他比划到第三招,右掌回旋一绕,反从肋下挥出。这一招颇是古怪,施为山暗道:“我也曾见过许多名派子弟,但都一一不符。他说是沈大侠传人,可是招式大不一样。说不定他是武当或是崆峒派弟子。”见他自顾比划,浑然不理身外之物。又见他身形灵动,招式奇特,摇了摇头,叹道:“想必是哪位少年子弟敬重沈大侠,竟又起了冒充遗孤之心。”
原来当年自沈飞宇父子遇害,丐帮也有过些许猜测,曾吩咐诸多丐帮弟子围绕扬州分散而寻,最后仍是无疾而终。到了后来有一日,丐帮突然迎来一位少年子弟,说他乃是沈大侠遗孤。丐帮诸人一听又喜又疑,都听说双双遇害,又怎会突然冒出一个遗孤来?但诸人见那少年子弟谈吐分明,大有修养,又见他年纪相差无几,自是存着万分之一的心思,将他欢欢喜喜的迎进。
不料后面一番交谈,却现那少年子弟所说所为诸多疑点,他既说不清沈大侠以往过事,也道不明沈大侠来历身份,至于说到九幽绝学,更是支吾难言。丐帮诸人心下疑惑,石平之当即吩咐丐帮掌钵龙头白虚长,让他试探下那少年的武功招式。那少年依言比划,招式虽有可圈可点之处,但与沈大侠绝学可相去甚远。诸人这才断定他决非沈大侠遗孤,一番追问之下,那少年才道出实情。原来他本是一位江湖好手的得意弟子。他心中敬仰沈大侠,这才有了冒充之心。丐帮诸人虽是生气,但见他说起沈大侠,满面敬仰之色,倒也不好怪罪,将他送出丐帮了。这件事虽不曾流传江湖,也令丐帮诸人闹了大大的一番笑话。
原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岂料后来数年间竟又有几人寻到丐帮,自称沈大侠遗孤。其时各人不肯相信,但心中倒起了念头,若是真有沈大侠遗孤,岂能拒之门外。当下按捺住怒气将几人询问个遍,无一例外都是冒充。后来诸人一番商议,才觉此事大有蹊跷,都觉定是有人深明沈大侠与丐帮有极好交情,这才故意使来,好看丐帮一番笑话。诸人既得出结论,便对遗孤不再抱有存念,决心以后再有人说来,直接打出去。可是到了后面,竟再无一人冒充。后来此事不知谁走漏了风声,竟令武林群雄获知,好一番言辞犀论,说丐帮忘恩负义,丐帮因此名声受损,再不复当年声威。丐帮弟子也个个气愤不已。彼时群雄各自遐想之余,又觉冒充之人极是可恨,虽觉此事颇不合适宜,岂知芸芸世界,实是无奇不有。后来此事渐渐销声匿迹。
沈念卿出到第十招,双足一收,当即止住。他一眼望去,只见施为山凝眉不展,望着出神。心下奇道:“难道施长老真瞧出了么,那自是再好不过。”他又如何知晓施为山只瞧到第三招,心思早已不放在这里。沈念卿既见他怔立不动,也不敢打搅,立在那里候着。过了片刻,施为山反省过来,问道:“少侠比划完了么?”沈念卿道:“九幽神掌博大精深,小子难免出招拙陋,只比了些里面简单的招式。”施为山点一点头,这时他念起过往之事,心头怒气早已平复下来,淡淡说道:“少侠所习招式大是精妙,施某见了也弗叹不如。可是少侠所使,可与我印象中的并不符合。”
沈念卿心头一怔,暗道:“九幽神掌因人而异,可万变不离其宗,总有迹象可寻。施长老真见过爹爹所使,理应不会认不出。”他只盼自己使将出来,施为山可瞧明一二,岂料他反应平平淡淡,竟如不识一般,当说道:“施长老,先父曾习的九幽神掌与小子本是一门,但其中招式多有变化。”施为山奇道:“这是甚么缘故?”沈念卿走上两步,朗声道:“九幽神掌历来口诀如一,可此中招式却大不相同,一切皆因修习之人心念不一,悟性不同,所领悟的招式自是不可同语。”
这本是神功总纲所述,他此番原原本本讲出来,料想施长老总能相信。可是他毕竟年幼,身平又只学过这九幽神掌,至于与人过招,更是寥寥无几,如何明白各人见识?其实世间武学,无论拳掌刀剑,历来便有口诀之说,更是因口诀而练,所习招式除开精湛熟练,便是简陋不通,但说到底,总是一致。唯有这九幽神掌大为不同,虽同样以口诀为本,其中领悟却全凭悟性而定,招式也因人而异。便如流水,水为之源,可作万变。
施为山一把年纪,所见所识皆是不凡,却也不曾听说这等言论。听他说完,大是冷笑,说道:“少侠武功高强,见识非凡,施某是远远及不上的。”话中挤兑之意不言而喻,心想施某活了大半生,从未听过这等离奇言论,你招式颇有可佳之处,只是也匡不了我。
沈念卿又是一怔,确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结果,心中暗想:“当年师祖创出这门武学,当真有莫大能耐,只是他也料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