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宇听到‘有生之年’这句话,不由得念起那日与大师兄谈话,他曾坦言活不过三年。如今思来,内心难免觉得怅然阵阵,无法言述。
又见张天正凌空一翻,落在场中,与林长风不过三丈之距,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林长风,你我昔日恩怨,便在今日做个了断罢。今日若张某侥幸胜得,必要取你项上人头,来祭奠当年我明教无辜逝去的兄弟英魂。”说着一顿,仰天长叹道:“当年元人残暴,对我中原百姓多为仇恨。侥幸老天有眼,恶人终有恶报,我明教义军顺势而为,与元人殊死搏杀,才恢复我汉人国土。想不到……”他面色动容,闭上双目,缓缓道:“想不到我明教数万教众,没倒在战场上,却给朝廷说为邪教,死在同袍手中。”说到这里,忽而苍然一笑,双目犀利,望向林长风道:“今日我张天正对天发誓,若是胜不得你,再无脸面面对无辜死去的明教兄弟,亦见不得明教历代教主,情愿自刎此地,以死请罪!”
他说到‘以死请罪’四个字,已是声如洪雷,震得众人耳畔嗡鸣作响。都面色一变,议论纷纷。
明教众人听闻教主此言,惊骇得下跪伏地,齐声叫道:“教主,请三思。”
张莺莺听到父亲如此坚定,心中万分悲怆,叫道:“爹爹,你何苦如此?”
张天正转身一瞧,眼见张莺莺双目泪光涟涟,双目不由浮现一丝怜爱,心道:“莺莺,我不是个好教主,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忽然又变得严肃,沉声道:“明教弟子听令。”
明教众人都低首道:“弟子听令。”
“明教历代教主在上,吾第三十六任教主张天正,今日传位于其女张莺莺,由她担任明教第三十七任教主,因她年轻难为,命明教弟子张天邪为副教主,暂摄执教事物,协四大法王相助,不得违背。”
明教众人听得一呆,怔了片刻。
张天正厉声道:“这一命令,任何明教弟子必要遵从,勿要多言。不论此战结果,明教弟子必须一月内,离开中原。”
这一道道命令说下来,令一众明教弟子又惊又呆,张莺莺望见父亲威严肃状,欲要张口讲话,却给他双目直视,逼得开不了口。
张天邪心知大哥决心而为,心中长叹,凝声道:“弟子张天邪听令,必要依明教宗旨,安心执教,不敢有违。”众弟子这才反省过来,纷纷答允。
张天正这才温和一笑,道:“都起身罢。”眼见众人直起身子,不少明教弟子眼眶通红,想是十分不情愿。张天正这才瞧向沈飞宇,眼中露出几分柔和神情。
沈飞宇虽不见他说话,也看出了他双目意思,是说倘若与张莺莺结为夫妇,也该算作明教一份子,自要依明教行事。
沈飞宇先前听得他一番说辞,不免想到在扬州救了张莺莺那回,她所说的话。
“外人不知你奉天教如何,我明教承贵教恩情,便是生生世世,永不相忘。今日你杀了我一人,我明教还有千千万万兄弟……”
如今念起,加之张教主发的誓言,心中端的不是滋味,想到明教与奉天教有莫大的仇怨,当真有神仙在世,恐怕也解不开两派恩怨。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方肯罢休。
莫说是他想劝解,场中七大派听此一言,也都默然不语,说不出话来。这其中牵扯数万条生命,谁又能说。
沈飞宇眼见张天正转了身躯,望着他的背影,愈发觉得伟岸高大,此次一战,并非他私人恩怨,乃是为了明教数万英魂,讨一个公道,又何错之有。他虽无法理解一派之主,也觉得朝廷有失分寸。只是这自古帝王之事,谁又说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