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近了,秋也愈发深了,白天变得更短,夜晚又长得让人寂寞。路边的法国梧桐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枯黄,风一吹,巴掌似的叶子便打着旋飘落下来。路上的行人都穿上了外套,这个北方的城市的秋风还是挺冷的。一场秋雨一场寒,蒙蒙细雨飘过一场,寒意便加深一分。
短短几天,温度降了近十度,季节之间的更替如此仓促,让人猝不及防。
柳伊然已经在窗前坐了半天了。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感觉这个城市忽然陷入一片萧瑟,连天空都是一片无力的苍凉。此刻,她的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难过、担忧、惊恐等等情绪将她的头脑变得混乱不堪。起初,林跃帆即将订婚的消息使她夜不能寐。她震惊,她难受。即便她已慢慢适应了自己的婚姻生活,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酸楚。后来,她找了两个人去吓唬跃帆的未婚妻凌湛,没想到他们失败了。她担惊受怕,怕事情败露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更怕别人知道她做出这样的坏事。
柳伊然深陷于内心的挣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打开门走进来。这个人穿着米色的休闲毛衣外套和卡其色长裤,身材颀长,五官俊朗,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安的和煦,如同冬日暖阳,温和,却不会刺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柳伊然的丈夫,叶泽琛。
叶泽琛走过来,把手里的毯子披在柳伊然身上,弯身轻轻吻了下她的侧脸,说:“天冷了,小心感冒。”
面对丈夫的体贴和关心,伊然内心的自责更深一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她只能笑笑,但这笑容有些苍白了。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叶泽琛早已知道一切,她的难受,她的挣扎,她做的“坏事”,还有她此刻的担忧。事实上,他已经让人找到那两个被伊然找来的人,给了他们一笔封口费,保证他们不会将事情说出去。只是,要开口安慰眼前显然思绪混乱的妻子,他还是小心翼翼,怕吓到她。
叶泽琛将柳伊然的双手握在手心,拉到嘴边哈了口气,语气带着温柔的责备:“瞧你,想什么这么入神,手都冰成这样了!要是生病了,我可要打你屁股!”
柳伊然被他逗得噗嗤笑出来。还打屁股?他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笑笑就对了,”叶泽琛捧住她的脸,“不管什么事,都有我在,你不要担心。”
柳伊然点点头,依偎在叶泽琛怀里,心中的混乱才渐渐平息。
早些年间,在这个城市里,林跃帆和柳伊然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他们在不记事的时候便认识了对方,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才女貌,再合适对方不过。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一定会走入婚姻的殿堂。他们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着。
直到某一天,柳伊然的父亲告诉她,她即将和叶氏的继承人叶泽琛结为夫妻。她长时间地陷入震惊,认为那不可能是事实--因为她和林跃帆的关系,柳父和林父都是清楚并认可的。消息来得突然而坚定,没有给她留出半点余地。于是她陷入愤怒,试图与父亲据理力争,尝试偷跑,都失败了。她被关在家里,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见不到她朝思暮想的人。她以绝食来反抗,水米不进使她迅速消瘦下去。
然后有一天,这个叫叶泽琛的人推开了她的房间门,手上端着给她准备的饭菜,和她说话的声音是小心翼翼的,但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她愤怒地把他往外赶,把餐盘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掀翻扔在他身上。叶泽琛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她的愤怒,只能说:“你要吃点饭,否则会生病的……”
她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令人心悸,“滚,你们都给我滚!”
那大概是柳伊然一生中唯一失控的日子。
她砸坏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花瓶,镜框,化妆品,镜子,无一幸免,衣柜里的衣服也被她扯出来撕得东一片西一片。做完了这些大破坏,她终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跌坐在衣服堆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新闻里开始放一条新闻,林氏集团的大公子林跃帆嫖娼被抓。屏幕里,林跃帆被推上警车,无数的镜头对着他,镁光灯闪花人的双眼。有人追着大声问:“林公子,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林跃帆转过头来,对着镜头,半晌,扯着嘴角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讽刺,不屑以及不可一世,在接下来很久的日子里,都是媒体及贵族圈中的谈资。也许只有柳伊然才能透过他的笑容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和绝望。
第二天早上,柳伊然的父亲柳承志来到女儿的房间,在她面前跪下来,老泪纵横。
这是一个无奈的父亲的卑微的乞求,他说:“伊然,爸对不起你。你是爸妈的心头肉,是我们的掌上明珠,爸爸又何尝宁愿让你受苦?可是,爸爸的公司陷入巨大的经济危机中,现在只有叶氏可以且愿意给我们帮助啊……让你和叶泽琛结婚是最好的方法,柳家和叶家结为亲家,这样的合作才更牢靠。而且,叶泽琛是叶氏的继承人,也会是你将来的可靠……”
柳伊然看着泪流满面的父亲,哽咽得话不成句。“我们和林家也是朋友啊……爸爸,你和林叔叔不是很好的朋友吗?为什么有危机不去找林叔叔帮忙呢?林叔叔和跃帆肯定愿意帮助我们的……”
“闭嘴!不许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