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将容碧烟安置在床上,领了夏氏的吩咐,提着灯笼走进夜色去请大夫去,临行前夏氏一再强调务必是德仁堂的郁神医。
白果心想,既然夫人说是老爷答应用全城最好的大夫,她们不愁银两,求之不得。不知道一向对他们不闻不问的老爷是怎么答应的,但看小姐的伤势,她就恨的牙痒痒的,不知不觉脚底生风,走的又快又急。
她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迫不得已被卖作大户人家做丫头,可一点都不羡慕大小姐的生活。奶奶不疼,爹爹不爱,任姨娘小姐们明里暗里欺负,嫡女的身份只是摆设。
夏氏站在内屋门口,不时的看看床上的人儿,又不时在门口踱来踱去探望院门。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黑漆漆的院门口渐渐有了光亮,白果走进院门,不断用袖口擦拭满脸的汗水。
“夫人,大夫我给请来了,正站在院门口等待通报呢。”
夏氏提裙走出内屋,迎向白果,“通报什么,还不赶紧请进来!”又朝门口探了探,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不是叫你请德仁堂的郁大夫吗?怎么来了个年轻人?”
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夏氏觉得奇怪,据她所知郁神医是位年过七旬的老者,有妙手回春之能,向来都是商户官家最中意的大夫。
“禀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位云大夫是郁神医的嫡传弟子,整个德仁堂只有他才有资格和郁神医一道出诊,在城中久负盛名。郁神医近日来要到京城太医院就任,忙着奔波打理,无暇接手,都是由云大夫代为出诊。就连胡姨娘和碧玺小姐的身子都是由他代为调理。况且……”
“快快请进来,别怠慢了人家。”夏氏赶忙打断白果的话,她私下听丫头婆子们说多了,她也略知一二。
郁神医在城中杏林是块金字招牌,连外城的人都常常舍近求远登门求医,德仁堂常年门庭若市求医者络绎不绝。
郁神医一般不在德仁堂大堂内问诊,都是由他的弟子们代劳,他门下数十个弟子个个出类拔萃,除非遇到疑难杂症才去请教师父。
胡氏天生体弱多病,容云威多方托关系,才请得郁神医定期上门就诊,容府上名贵草药更是终年不断。
容云威这些年来,官场上芝麻开花节节高,家底越来越殷实,为了回报郁神医,修葺扩建德仁堂,这么一来二去,两人交情匪浅。
平日里,夏氏和容碧影没有生过大病,即便是染了些较重的伤寒,请的也是寻常医家大夫。德仁堂里就算是个徒弟出诊,出诊费用也要高出普通医馆几倍出来。
现在她们只管治病捉药,银两的事自有容府担着。
夏氏紧紧的盯着云大夫的脸,此刻正为碧影诊脉,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病情的倪端。
偏偏这个云大夫一脸平静无波,诊脉时蹙眉眨眼的动作一个没有,夏氏几次欲开口询问,又怕打扰了诊脉,惹得大夫心里不痛快。
站在床边的白果,心里惦记着小姐的伤势,眼睛不由自主的总是瞄向云大夫,脸上赶路的绯红还未消又被另一波绯红淹没。
谁叫云大夫俊俏的紧,一身月白长衫风姿卓越,挺鼻邃眼,浓浓的长眉斜飞入鬓,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安宁而美好。
哪来这么好闻的香味?
薄荷香气中混合着淡淡草药香,吸入一口,胸中浊气顿时散开,提神醒脑。
幽幽睁开眼,碧影赫然看见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正看着自己,瞬间愣了神定定的看着他,连白果扶她坐起,都浑然不觉。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极淡的嗓音。
碧影七魂六魄一下子被拉回归位,木木的摇摇头。
趁着云大夫提笔写方子,夏氏小心询问,“云大夫,小女的病情如何?”
云崖顿了一下笔,淡淡说道,“暂无大碍,只是身子比较虚,好好休养几日。我先开几副活血化瘀的药,等外伤好透了,再开些进补的方子。”
说完继续落笔。
“谢谢云大夫。”夏氏抚着胸口,舒了口气。
容碧影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激的怒火中烧,气急败坏的揭开薄毯想下床理论,却被白果一把按住动弹不得,嘴里不依不饶的嚷嚷着,“什么叫暂无大碍!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云崖蜻蜓点水般的看了她一眼,不愠不火道,“从脉象上看还算平稳,主要伤势应该在臀,能坐起来,说明并无大碍。”
“你这个庸医!江湖郎中!大骗子!无非就是长的招眼,自以为懂些岐黄之术就了不得了,就能出来招摇撞骗了?你知道我都已经被打死了吗?你居然还能说暂无大碍的混账话!是不是非得真的咽了气才叫有事!”毕竟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容碧影难掩心中愤慨,一股脑的数落云崖,忘了之前还对他的相貌存有好感。
等自己胸口怨气发泄完了,瞥见夏氏投来惊悚的眼光,赶紧又心虚的补上一句,“差点打死……”
“云大夫,实在抱歉,我们家小姐可能受了刺激,所以这么失态。”白果急忙替碧影道歉,眼睛担忧的神色愈发浓重。
她家小姐素来知书达理,从未大声说过话,刚才那番鲁莽的训斥怎么可能出自小姐口中,是不是伤着脑袋了?
容碧影觉的白果搭在她肩头上的两只手,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岿然不动,恨不得用牙掰开。
记忆里白果从小天赋神力,别看她的身材与常人无异,若是敞开了吃,光白饭轻轻松松就能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