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黑风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寨子里亮起通明的灯火,沈家军们还在忙活,清理堆积成山的尸体,打扫四溅的血迹。
那大夫本来就忐忑,一看到寨子里四处都是血迹,偶尔还有一两具没来得及被搬走的尸体,四处都是半只腿儿,半条胳膊,以及半个人脑袋什么的,登时连路都走不动了,抱着柱子哇哇的吐。
沈十三怕江柔真有个好歹,大夫一耽搁时间,他就不耐烦,冷冷的对大夫说,“你要是耽搁了救治病人,老子就让你跟这些人一块儿躺这里。”
大夫被他一吓,吐到嘴的呕吐物都生生的顺着喉咙咽了回去,跟着沈十三抓紧时间往江柔的房间赶。
等从前寨走到后寨,沈十三就发觉不对了。
灯火通明的山寨一角,有火光冲天而起,看浓烟的气势,火势似乎蔓延得极其迅速,照着这个速度,只怕用不了一个时辰,整个黑风寨都被烧成灰了!
而火源的方向……
沈十三心里一沉,丢下大夫,像离弦的箭一样往火势中心跑出去。
等他到了江柔的房间,彭文也刚好急匆匆的带人提着水桶赶了过来。
沈十三眼中倒映着冲天的火光,烧得他双瞳血红,一见到彭文,大吼着问:“夫人是不是还在里面?”
彭文一直在山寨里面四处搜寻尸体,没有看到过江柔,所以推断她应该还在房间里,声音立刻染上几分着急,“夫人好像还在里面!”
沈十三目光沉沉,四处巡视一圈后,劈手夺过一个亲卫手中的水桶,举起来就从脑袋上从头淋到脚,然后冲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房间冲了进去。
他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彭文一把抓住手臂,急急喝道:“将军!这火起得蹊跷!”
他不到半刻钟前才从这房间路过,那时还是一派平和,怎么就这短短半刻钟的功夫,火就烧得这么大?
就算是他妈的被旱天雷劈中了,也不至于燃得这么大吧?!
沈十三却甩开他的手,没有半刻迟疑的撞开了被火势烧得摇摇欲坠的房门。
老子的女人还在里面,再蹊跷,难道你要老子看着她被烧成灰啊?!
火势太大了,沈十三就算身上浇了冷水,硬碰硬的跟燃着大火的门板撞上,还是被灼伤了皮肤,身上火烧火燎的痛。
他一进房间,就看到江柔昏迷着,躺在房间当中的地上,她头上那根最粗、燃着最大火焰的房梁被烧断,正朝着她脑袋砸下去。
而地上的江柔毫无知觉,不知道躲闪。
沈十三来不及思考,飞扑过去,弓起背脊帮她挡了一下。
沈十三帮江柔挡了一下之后,立马抱着他在地上滚了两圈,躲开那根还在燃烧着的粗大房梁。
摸着江柔的脑袋,他还有点后怕。
妈的!这一下要是被砸实了,脑浆子都能被砸出来吧?!
他心有余悸的低头去看怀里的江柔,似乎想确认一下她的脑浆是不是还装在脑壳里,却见女人幽幽转醒,正迷茫的看着他,脸上被灼热的温度烤得满脸通红。
沈十三的背上生疼,一见她醒了,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这死女人!
非得等老子挨了一下才肯醒,早干嘛去了?还真会挑时间啊?!
还好冬天穿得厚,沈十三只是背上被撞击了一下,没有烧出个好歹。
但房间里的温度实在太高,他就进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烤干了。
见江柔醒了,沈十三把她放到地上,一边观察哪边的火势弱一些,一边问她,“还能不能跑?”
江柔迷茫了片刻,看见这漫天的大火,记忆纷沓而来,想起那个潜入她房间的陌生男人,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急急对沈十三道:“将军,有人潜进了我的房间,趁我昏迷想杀我,这火肯定就是他放的!”
她话音刚一落,突然看见角落里蹿出来一个人,手持匕首,对着沈十三的后背扎过来,她惊声尖叫,“你后面!”
正是那个陌生男人!
沈十三常年在战场上磨砺,对危险的气息非常敏感,江柔刚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身看见了身后的偷袭之人。
沈十三脚下一动,刚一闪开身子,突然想起什么,居然又挪了回来,把后背露给陌生男人手里的尖刀。
距离太近了,对方有备而来,他身手快,自己独身一人可以躲得过这冷然一刀,但江柔不行。
他一旦闪开,江柔就会像一个刚出生的孩童,暴露在凶恶歹人的利器之下。
这狗东西这么柔弱,挨上一刀还能有命在吗?!
沈十三一躲开,江柔就看见那个陌生男人面目狰狞的拿着匕首朝她扎过来,眼中有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的反应速度不够快,只能看着尖利的刀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躲不开。
她以为这次是死定了,却没没想到,电光火石之间,这个已经躲开的男人又闪身回来,把她抱在怀里,将她和那陌生男人隔开。
也将她和那把寒光凛冽的匕首隔开。
房间里都是大火在燃烧发出‘哔啵’的声音,她听见了匕首扎进**的声音……
江柔愣愣的看着沈十三。
他的表情变得痛苦,眉头死拧着,浑身的肌肉也紧绷着,江柔愣愣的,不可置信的呢喃着喊他,“将军……”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对视,在盈满火光的瞳孔里,看到了对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