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将军召五军将领议事,最先到来的,是北军主将关兴。
“关将军请径自入内,镇东将军等候多时了。”
关兴闻言,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又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
“其他人来了没有?”
“禀将军,没有。”
“哦。”关兴点头,“那就好。”
说完,他便举步迈入议事厅。
果见镇东将军正坐在主位上思索着什么。
看到关兴进来,正欲站起来,关兴连忙伸手:
“哎,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看看周围确实无人,关兴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娘啊,你是镇东将军,按理说到了这里,我应该向你行礼。”
“但我又是你兄长,此时没有其他人,私下里你应该向我问好。”
“不如这样,我们扯平了,扯平,我自己找个位置坐,你也莫要客气了。”
说着,关兴一脸便秘般地寻了位置坐下。
镇东将军见此,微微一笑:
“阿郎去年不是想让兄长出任司隶校尉么?谁叫兄长不愿意?”
其实军中改制的时候,阿郎就建议兄长让出北军主将之位。
一是为了避讳,毕竟一个中都护府统内外军事,两个舅兄还掌握着南北军,一个忠心小弟赵三千统领虎骑军。
此三军,可是拱卫关中绝对主力。
若非南军主将姓张,中都护府上还有一位右夫人也姓张。
恐怕天子就是再仁厚,心里也会忌惮不已。
所以镇东将军刚才对右夫人所说过的话,确实也是心里话。
如果右夫人当真是完全站在中都护府这边,才是拎不清。
因为这样,只会导致宫里对阿郎起了真正的猜忌之心。
真到了那一步,阿郎与天子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情分,只会很快消耗殆尽。
宫里那位想要扶持起魏延,以图平衡,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可惜的是,手段太过急切了些,魏延更是太不争气啊!
阿郎在改制之初,就曾建议兄长让出北军主将之位,出任司隶校尉,其实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司隶校尉相当于是司州刺史,可谓天下刺史之首。
比起在北军担任主将来,已经算高升了。
关兴苦笑:
“那个时候,就想着改制后,好歹能领北军再立些军功,却是没有料到,这等事情,会来得这般快……”
镇东将军当然理解。
毕竟身为武将,谁不想在战场上杀贼立功?
关兴沉默了一下,又问道:
“三娘,你实话告诉我说,此次前去,可有把握?”
镇东将军摇头:
“兄长你也是领军之人,当知道阵前之事,哪来的十足必胜之说?”
“不过我在陛下面前保证河东不失,却也是实话。”
“贼子在轵关引而不发,目的不就是想要牵制住南军么?”
“故而在我看来,他们想必也是顾忌大汉铁骑之锐,所以不敢轻易进入河东平地,与大汉相争。”
“只不过上党之地……”镇东将军沉吟,又再次摇头,“上党地形复杂,有利骑军纵横的平地,也有利步卒扼守的山地。”
“如果大军真要进入上党与司马懿相争,步骑皆进,就算是阿郎,只怕也不敢说自己能有十足把握。”
关兴听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有些担心的神色:
“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你领军到了河东,若是明文未至,千万要小心,不可冒进。”
镇东将军却是从关兴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只见她眉头一挑:
“阿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一次你不欲与我领军同行?”
关兴叹息:
“三娘此去,可以说,是要把整个中军都带走了,再加上后面明文肯定也是要赶过去的。”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面,然后这才继续说道:
“到时候你们夫妇领中军在外,对外军又有节制之权……”
关兴不知怎么说下去,又沉默了一下:
“你当也知道王翦领秦国全国之兵征楚故事。”
有些话,点到为止。
夫妇俩,忠心小弟,几乎不受限制的兵权,太原北边的平城还是食邑……
真要有心,重新立山头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虽然说自己这个舅兄可能讲不上什么排面,但留在长安,好歹也算是个态度吧?
镇东将军默然,然后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
“阿兄考虑的也有道理。”
她看向关兴,又问道:
“阿兄不是一直盼望着领军建功么?这一次,说不定是个好机会,阿兄就这么甘心放弃了?”
“依我看来,阿兄就算是想要从北军中抽身退出,那打完这一仗再退也不迟。”
关兴摇头:
“算啦,话虽这么说没错,但做人做事,又何须太满?”
“这一战若是赢了,那我恐怕就不能在短时间内从北军中抽身。”
哪有打赢了仗反而要换将的道理?
就算是不考虑将领本人的意见,难道还不考虑底下将士的意见?
“而若是败了,咳,当然,我自然是不觉得大汉会败。我的意思是说,假如啊,假如真败事,那我岂不成领军无能,被迫离开的人?”
关兴少有令名,在关家在蜀地被人嫌弃的时候,仍是一直受到丞相的看重,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关兴把话说开,仿佛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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