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你心思活呢,确实是张家。”
关姬解释道,“张家的家主张恭病危,敦煌那边连夜派了人过来,你姊夫决定明日就赶过去一趟。”
张星忆听完,下意识地就是把手指头放到嘴里啃。
关姬当面,冯永不好说她这个臭毛病。
他敲了敲桌子,“就是通知你一声,我不在府上,还是按以前那样。再说了,敦煌离得也不远……”
这个话有点亏心。
因为由东向西,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就是一个串葫芦。
往来虽然方便,但两地之间,相隔两千里,这还不叫远,那什么叫远?
哪知张星忆却是没应冯刺史的胡话,突然开口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建议:
“让刘浑领着精骑陪着阿……姊夫同去。”
冯永和关姬对视一眼。
“这个事虽说急是急了些,但哪有这么严重?还用精骑陪着你姊夫前往?”
张星忆点了点头:“是不严重,但亦不可不防。”
“什么意思?”
冯永皱眉。
“张恭名著西州,敦煌胡人多有听其令。若是张恭当真有事,别说敦煌,就是凉州,只怕也有一番震动。”
“姊夫主政凉州时日尚短,如今虽说凉州看起来平稳,但谁知道底下还有没有不轨者?”
“让刘浑领一部精骑陪同前往,一是保护姊夫安全,更重要的,是威慑敦煌各方势力,避免产生动荡。”
说到这里,张星忆看了一眼冯永,似乎意犹尽。
关姬觉察到了张小四的小动作:
“有话就说个明白,这里就我们三个,又没有外人。”
“我是怕姊夫生气。”张星忆嘀咕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张恭在敦煌的声望太高,以前我们对敦煌少有变动。”
“我是说万一,万一哈,万一张恭真的病逝,说不得我们正好可以加强对敦煌的控制。”
大汉收复凉州,敦煌是张家带头举郡叛魏归汉。
为了避免非议说是卸磨杀驴,再加上张家也一直很配合。
所以冯永原计划是按蜀地的做法,一步一步对敦煌地方势力进行改造。
有张家这个领头羊在,想必不用费太大功夫。
哪知现在出了这个事情?
张小四现在这个样子就很符合一个合格政客的表现。
人还没死,已经在想如果死了以后应当如何利益最大化。
冯刺史沉吟一下:“那就让刘良也跟着过去。”
刘汉子在搞胡人方面,很有一手,或者一腿。
特别是敦煌,大汉未曾平复凉州前,他可是呆了不少时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张华就已经早早守候在刺史府门口。
冯永收拾完毕,出得门来,略加安慰了几句。
几人便在亲卫的护卫下,翻身上马,向城外而去。
马蹄敲在街道上,踏踏声在无人的大街上显得格外清脆。
城外的营寨里,一千精骑在刘浑的带领下,连夜整装待发。
在得到出发的军令之后,如同一股红色洪流,冲出寨门,轰隆隆地向着西边前行。
萧关之战已经过去两年有余。
凉州刺史府麾下,虽然还不能与当年的护羌校尉府的精兵强将相比,依旧没有办法大规模调动精锐之师。
特别是铁甲骑军,赵广仍在满世界乱窜,收罗合格的战马。
但刺史府随时出动一支小规模的精兵,已经是显得游刃有余。
境内行军,不用担心粮草,又不用担心敌袭,这一次,就当是拉练了。
虽然速度很快,但从武威到敦煌的路途实在是够远,这一路急赶,没有休息,也是辛苦非常。
半个多月后,冯永等人风尘仆仆地进入敦煌城,直临张府门口,发现没有挂上白幡,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家的管事人得到消息,匆匆赶出来时,冯永已经在张华的陪同下,跨过大门,进入了前庭。
“不必多礼,张校尉现在如何了?”
冯永挥了挥手,问向正欲行礼的张家人。
“回君侯,家主一直在等君侯前来。”
“带路!”
“诺。”
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有来得及拍干净,就直接赶去见张恭。
当冯永看到榻上皮包骨头,快要成为了一具干尸的病人时,不禁脱口而出:
“张公何以致此?”
若是换了他处,只怕冯永已经认不出来张恭来了。
张恭胸口仅有微不可见的起伏,说明他仍留有一口气。
“兄长,兄长!”
张华看到从兄这个模样,连忙上前悲声喊道。
张恭深陷在眼眶里的浑浊眼睛转动了一下,干瘪的嘴唇动了动。
“兄长,你说什么?”
张华把耳朵放到张恭的嘴边倾听。
“我说,你滚,请君侯过来!”
张恭的声音终于大了一些,把张华骂得脸上讪讪退了开去:
“君侯,兄长有请。”
冯永连忙走了过去,弯下腰,轻声说道:
“张公,我在这里。”
张恭看清了冯永,眼睛一亮,声音竟是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