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进去吧。”燕之把手里的包袱递给阿文,自己则朝着马车走去。
景行的马车停在南菜园的村口,如今天色已黑,他只撩着帘子从车窗里露出个脸儿来:“小子,过来。”
燕之与阿文同时停下脚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夜色里,都看不清彼此面上的表情。
“王爷是有事对阿文说?”燕之知道阿文从心里惧怕景行,因此先开了口。
“和胭脂说也是一样的。”景行看着她轻声道:“他家里来人了,找到了爷的府里,说是他爹前日自房上坠落在地上……”
“是摔伤了胳膊腿的么?”燕之听见走到自己身侧的阿文呼吸都急促起来,她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阿文紧闭着嘴,现在他也忘了怕,双眼直视着景行。
“你爹他已经没了……你家里来的人说,停灵三天,明日出殡。”景行看着阿文说道。
“死了……?”阿文拉住了燕之的手追问道:“姑姑,我是不是听错了?”
“心里难受就哭。”燕之叹了口气,低下头柔声道:“想不想去送送他?”
阿文扁了扁嘴,眼中蒙了一层雾气,却没有立时哭出来:“我……我是他的儿子,应该去。”
“应该。”燕之点点头:“父子至亲,也是一世的缘分。他养你小,你养他老。”
“你那个爹虽然没有好好养你,以后,你也不用给他养老了,最后这一程,你该去。”
燕之拉起阿文的手往小院走:“姑姑陪你去。”
敲开小院的门,俩人进去又很快出来,阿文已经换了一身玉白色的单衣。
“出门的时候把门锁好,早点去铺子里,你们几个手都慢,小幺又是才来,明儿你要多费心。”燕之对送她出来的梅卿嘱咐道。
“师父,您也小心些,毕竟是走夜路。”梅卿还要再说几句,他一眼看见了停在村口的马车顿时闭了嘴。
夜色里,虽然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马车的轮廓,可那架马车撩起帘子的车窗里竟有灯光透出!
梅卿见过不少显贵,算是见过些世面的,自然明白什么人才会舍得在车厢里也点起烛火……
“回去吧,都早点睡,明儿别耽误了去铺子的时辰。”顺着梅卿的视线燕之也回头看了一眼,口中仍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师父,您怎么出门就带着他啊……”燕之回来的时候小幺正倒在炕上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听清她在外头说了什么,就知道师父有急事要出趟门,明早都回不来。
“他爹明儿出殡,难道你要替阿文当孝子贤孙去!”燕之看着小幺皱眉道:“怎么什么都争?”
“……”小幺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说道:“我真不知道是这事儿。”说着话他走到阿文身前伸手在怀里一阵摸索,拿出一只钱袋来塞进阿文的手中:“你爹出殡得花钱,这是我爹给我的零花,都给你。”
阿文神情落寞,游魂似的。
他低头看着那只拿着钱袋的小胖手喃喃道:“你爹怎么给你这么多零花……”
小幺心里一阵后悔:我没事说我爹做什么……他爹才没,我这么说话可是不太好!
“留着吧。师父这里有。”燕之拿起钱袋又给小幺揣进怀里:“你们几个都回去吧,我和阿文得赶紧上官道拦马车去。”
燕之走在前面,阿文跟在她的身边,走过马车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景行已然从车上下来站在了路边。
“多谢王爷!”燕之客客气气的敛衣行礼道:“这么夜了,还让您跑一趟。”
“上车,爷送你们去。”景行长身玉立,夜里也看不出他面色黑白来,只看出他是细细高高的一个青年。
“不了……”燕之收回视线往道路的两边看了看:“这会儿还不算太晚,应该还有马车。”
“此时早就关了城门,寻常的马车如何能出去?”景行也不废话,让出身后的脚凳沉声道:“上来。”
景行的马车宽大舒适,却只有一副坐凳,燕之上去略一思忖拧身坐在了中间。
阿文从心里惧怕景行,燕之是知道的,孩子此时心情也不好,她只得坐在了两个人中间的位置。
景行上来随意的一扫看似随意的坐下,他唇角带着一丝笑意轻声道:“走吧。”
马车到了南城城门下停了下来,燕之才要撩帘子往外看,景行却伸臂按住了她的手:“别动。”
他是高高在上的贤王,她是乐圣的女儿,两个人的身份都是非比寻常,自然不能随意的抛头露面。
一阵马蹄声响,有侍卫策马走了过去,紧接着燕之就听见外面有人沉声喝道:“开门!”
“呦!”手城门的兵卒过来看清了侍卫手里的腰牌顿时惊呼一声:“千总大人,是贤王殿下的车驾到了!”
“开门,开门啊!别耽误了殿下公干!”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了过去,马车毫无征兆的再次走了起来。
马车驶过侧门的时候,景行有意无意的咳嗽了一声,躬身立在道边的武官与两名兵士忙低了头。
大惠的规矩,除了紧急战事,帝都四城的城门都是朝开暮合,不到开城门的时候,无论谁都得的从侧门出。
马车一出了车便走得明显快了起来,景行这才把车窗上的帘子挂起,车窗外掌风袭向挂在车顶的烛台,茶杯口粗的蜡烛一闪而灭。
“车厢里若是太亮了……”
“外头黑,车里亮,不安全。”燕之扭头看向车外,只见道边的树已经变成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