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妙颖并不多提自己和离之事,依她的骄傲,能与赵长卿说一声已是难得。赵长卿与郑妙颖自来交好,焉能不知她的性子,只是给她把了把脉,知她身子无忧,便也放心了。
两人多谈些琴棋书画之事,到中午一道施展厨艺做了一桌南北风味并存的好菜,郑老太太郑太太没有郑妙颖这般洒脱,只是事已至此,程家也实在可恶,和离的事又是郑大人亲自点的头,程家也写了放妻书,婆媳两个便也只能将事往好里想。如今见郑妙颖开怀,她们便也开怀了。
用过午饭,两人还手谈一局。赵长卿棋艺平平,郑妙颖直摇头,“这些年来,竟无大长进。”
赵长卿道,“我天生不擅棋道,等明儿姐姐去我那里,我把近些年画的画给你看看,先生都说我画画有天分。”
“苏先生也来帝都了?”她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可是阿白今科春闱?”
赵长卿笑,“不仅阿白,梨果、阿宁、腾表兄他们都来了。”
郑妙颖直赞,“都是少年才子哪。”
“才子不才子的不敢说,他们是当真运道好,这一届春闱格外公道些是真的。”赵长卿收拾着光润的云子,如今人们对今科春闱颇多猜测,郑大人身为左都御史,还是监场官之一。因事并未有定论,赵长卿便不肯多说,微微一笑转了话题,道,“姐姐有没有逛过帝都城?什么时候咱们一起逛逛。”
郑妙颖笑,“我正愁没个向导。”
两人多年未见,当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及至傍晚赵长卿告辞,郑妙颖捧出两个锦匣递给她,笑道,“这是我自己制的纸,一匣你自己使,一匣送给先生。若使着好,只管来跟我说。”
赵长卿笑,“姐姐放心吧,绝不会跟你客气的。”
郑妙颖送赵长卿到大门口,目送赵长卿的车子远走,方折身回家。
赵长卿只与苏先生说了郑妙颖和离之事,苏先生道,“郑姑娘是个明白人。”过不下去的日子,不必勉强。
赵长卿叹道,“以前听说程公子素有才名,郑姐姐也是才华横溢之人。这些年我与郑姐姐信件往来,一直没听说郑姐姐有身孕,我心里就有些为她着急。可是看她的书信中并不见郁郁之语,多是关于琴棋书画诗酒花的事,我便未曾多想,却不知她过得并不快活。”
“郑姑娘不见得不快活,这是你多想了。”苏先生温声道,“就是那个有才名的程公子,既有才名,到底是个什么功名?你可听说过?秀才?举人?进士?”
赵长卿还真没听说过程公子有何功名,苏先生微微一笑,“连个功名都没有,还敢自称有才。当然,也有隐士高人视功名如粪土,不屑于科举,只是,我想着,程公子并不似这样的高人逸士,不然郑姑娘也不必非要到帝都才提和离之事。这位程公子的才学多是人吹嘘出来的,郑姑娘的才情,却是我曾经眼见过的。”
“两人本不相配,如今郑姑娘和离,更能过得如意日子,你当为她欢喜,何需苦恼。”苏先生道,“大部分女人总将自己的人生依附于男人,男人成功了,她便成功;男人专心,女人便是天大福气;男人多情无情,女人或故作贤良、或真正贤良,总之一辈子围着一个男人打转。除了男人,便是自己的儿女。女人这心里,从来没有过自己。三从四德不是坏事,但,女人若将自己一世的喜怒哀乐寄托于男人,则是最大的悲哀。”
“郑姑娘只是婚姻不大顺遂。”苏先生打开锦匣,抚摸着雪白纸笺,笑道,“一个还能做出这样漂亮纸笺的人,不会不快活的。”
赵长卿本就是豁达之人,听苏先生这样说,再想一想郑妙颖,最放不开的反是她了。赵长卿一笑,便也不再计较此事,转而说起用旧年松针雪水烹冬茶的事。赵长卿道,“以往念到‘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的诗句,还不大明白其中境界。今儿我尝了郑姐姐的松针雪水烹的茶,方知其中滋味。”
苏先生笑,“你也算有口福了。”
赵长卿道,“去岁冬天下雪,咱们也收了雪埋在花根儿底下。先生,什么时候咱们也拿出来烹茶吧。”
苏先生笑,“雪水起码放三年再烹,味儿方醇冽。我料着今年的新茶就要到了,待新茶来了,不必用雪水,咱们去西山落英泉那里现取了泉水烹茶,也是极好的。”
赵长卿笑,“到时叫上郑姐姐,咱们一道,她也是极懂茶的。”
苏先生笑,“很是。”
赵长卿晚上便与苏先生一道用的晚饭,苏白对赵长卿道,“夏姐夫的同窗出事情了。”
赵长卿道,“哪个同窗?不会是冯公子吧?”冯殷一起住着,真有事赵长卿不会不知道。
苏白夹一筷子菜心,“不是,冯大哥好好儿的能有什么事。是先时跟夏姐夫一起来的那位姓刘的公子,听姐夫说,刘公子给逮进监察司去了。”
赵长卿先是一惊,方问,“刘公子能犯什么事?还是说与春闱相关?”
苏白神秘兮兮道,“先时只顾着复习文章也不知道这春闱其中关窍,原来还有‘关节字’的讲究,就是在固定的地方写上固定的字。这样与判卷的考官约定好,一见这样的卷子,考官必会录入其中,前程便是妥妥的了。”
“刘公子如何就能知道‘关节字’,他能有这样的路子?”赵长卿不大信,刘公子出身寻常,并未听说认识帝都里的大人物。
苏白道,“这就不知道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