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煦,你早知道我要走,对不对。”明程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嗯。”
淡淡的一个字,像是要与周围这片宁静的月光融为一体。
“为什么?”明程不解地追问,“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放我走?”
“不为什么,你想要,我便给,如此而已。”
萧珩说完,见身后没有回音,忍不住转身望去,只见她那抹伤情的目光却还是停留在了包袱里的那本《沅汐萃》上。
“明程,忘了他吧。”
萧珩慢慢走近,抬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后,又缓缓放了下来,微声叹了口气,眸光轻淡,像是在嘲笑她,又像是在嘲笑自己,“我从平乐关一路跟你到这,但凡他是那个能够照顾你,能够给你幸福的人,我一定会放手,也一定会离开,可是这一路,他看着你一个人,踏上这条布满荆棘危险的路,却从未现身出现,是他自己,放弃了这次唯一能带走你的机会。”
萧珩说完,明程已是咬着拳头,痛哭不已,“也许他有苦衷呢!也许他有苦衷呢!”
“明程清醒点好吗?”萧珩握住她自残的手,心疼又心酸,“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怎么会忍心看着你深陷危险之中而不闻不问的?”
明程握着拳头猛地打在他胸口,像是不相信他的话一般,“你怎么知道他”
“因为他不是我。”
一句话,让激动湿热的情绪瞬间凝化。
明程蓦地抬眼看着他。
“姑娘整晚都蹙着眉,是我豫王府的宴会很无趣吗?”
“未曾问过你的意愿便上门提亲确有仓促,不知明小姐可愿嫁于允煦为妻?”
“从我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爱上了你,爱到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我萧珩这辈子自问没有对任何人,任何事执着过,唯独你,我放不下。”
“我萧珩从始至终,心里就只有你明程一个人,你到底知不知道…”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接之处,三年的回忆一并涌上心头,像是滋生出一道屏障,隔绝了所有的人和事。
火堆旁,透过隐隐约约的迷离酒气和点点火星,依稀可见两个并肩而坐的人影。
“有生之年,能看到你深陷情网,真是难得。”王黎笑道,“真是羡慕你啊!”
“得了吧。”萧珩举着酒杯朝他一碰,语气微叹,“我是苦尽甘未来,有什么好羡慕的。”
王黎望向一旁熟睡的女子,笑了笑,“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是有你的。”
萧珩也望了过去,摇头低笑。
“三年前,你成婚的时候,小媛整整高烧了两日,在梦里都不断喊着你的名字,我想你若是当时在我身边,我定会揍你一顿替我妹妹出气,然而你不在,所以我当时便发誓,若是你娶的那位王妃比不上我妹妹,我一定杀了她。”
萧珩侧脸一笑,“然后呢?”
“然后我现在发现,单凭你对她的爱,小媛就永远及不上。”王黎叹了口气,将酒一口饮下,“允煦,我希望你能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不管怎么说,作为朋友,我还是祝福你能幸福快乐。”
萧珩同样将酒一口饮下,“放心,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我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不用过多言语,一切的一切,懂得的人自然会懂。
……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
静得几乎能闻及众人的呼吸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明程微微睁眼,才发现自己竟靠在萧珩的肩上睡着了。
月光皎洁,抚人娇柔,明程抬手,去承接盈盈而落的星月之光,那抹光亮闪烁地跳跃在她的手背之上,透亮清澈,无拘无束,那双明眸微动,闪过一丝耀眼的光芒。
“允煦,我要走了。”
明程垂眼,看着眼前那个微醺浅梦的人,低声凝语。
“我也早该走了,只是这一次与那个人无关,是我自己想一个人了。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明程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他熟睡中的脸颊,“对不起,允煦。”
明程上路了。
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连那本她素日里不离手的《沅汐萃》都未曾带走。
这就样,不告而别。
感觉到身旁之人森冷寒凉的气场,王黎拍了拍他的肩,如今只能尽力安慰,“允煦,你还好吧?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若是他们没有找到祭品,这场庙会会怎么样?”
王黎面色沉重,“几年前,有个被选定祭品的人在庙会当晚逃跑了,直到亥时都没有被找到,于是…于是…”
王黎一拳狠狠打在树上,“于是当晚的游戏规则就成了,谁能取得祭品的眼珠,耳朵,手指,脚趾,牙齿,谁就是今年庙会的头筹。”
“我去找他。”
“允煦等等!你不能去!”王黎赶紧拦住他,“你没有经历过庙会,根本不知道他们那些人为了赢,为了杀人,会怎么做!我已经派人去找明程了!他们在潼城多年,直到如何在这场杀戮游戏中生存,放心,明程不会有事的。”
“放心?!如今已过亥时,明程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你让我怎么放心?!”萧珩猛地将他推开,“我自己去找,你们不用管。”
“殿下!殿下!”蒙荃急忙跟着他上前,然而却被王黎给拉了回来,“行了行了,我就知道拦不住他,你也别去了,他的武功还能自保,你这武功,去了只会拖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