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令杨坚意外，“你都知道了？”/p
“民妇有突厥的朋友，方才已经禀报过殿下。”/p
“那么突厥数次劫人，你也知道？”/p
“他们是为救出伽罗，并无恶意。”谭氏稍露老态的脸上带出点笑意，“不瞒殿下，民妇从前见识短浅，不知道殿下有那样光风霁月的胸怀。所以殿下带走伽罗时，民妇十分担忧，后来那几个人跟随入京，探得殿下是要北上议和，而伽罗也在其中，便猜得大概。”/p
“所以？”/p
“阿耆的事虽然在这边少有人知晓，但在突厥和北凉，还是流传不少故事。民妇从前游历北地，与鹰佐也有过两面之缘，知道他是贪财之人，所以擅自推测，怕殿下带伽罗北上，应是鹰佐的主意。”/p
杨坚身量高，垂眸盯着谭氏，冷肃威压之下，对面的老人家没有半点退缩。/p
也没有掩饰。/p
——看来她没骗人。/p
杨坚颔，“老夫人慧眼如炬。”/p
“不过是知道些内情，才趁势推测罢了。”/p
杨坚拿铁扇轻扣掌心，将谭氏看了片刻，忽而道：“不过凭老夫人的本事，虽有突厥朋友，恐怕调不动那些突厥死士。”——否则，以那般势力，在高家受责之前护着要紧的人逃走，并非难事。高探微也不至于认命赴任，甘为鱼肉。/p
谭氏颔，“殿下果真心思缜密。”/p
“得知殿下要带伽罗北上，有了那猜测后，我便知伽罗前路凶险，绝不能落入鹰佐手中，必须救出来。民妇固然没有那本事，伽罗的外祖父——我是说南风的父亲——却身在突厥。死士是他所安排，可惜殿下防范周密，没能抢到人。他远在突厥，凡事掣肘，无奈之下，才会另寻旁人，安排那百余人到汶北，唯一要做的，就是抢回伽罗。不过那些人只知抢人，不知缘由，才会叫人误会。”/p
谭氏说罢，朝杨坚端端正正行礼，“民妇愚昧，彼时只当殿下记恨旧仇，对伽罗全无怜惜，深恐她会落入鹰佐手中。所以递信到突厥，请她外祖父出手，实属无奈，还请殿下宽恕无知之罪。”/p
这些杨坚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旁的——/p
从京城递消息回淮南，再由淮南递消息到突厥，而后那边安排人营救。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安排死士出手，不说是否周密，单是这递信和安排之神，就令人惊诧。/p
他隐约猜到了谭氏那份骨子里的沉着来自何处，那应当跟随波逐流的高探微无关。/p
“能安排死士抢我的人，又偷渡突厥人到汶北，想必她的外祖父在突厥势力不小？”/p
“伽罗的外祖父，是突厥如今的国相。”/p
谭氏不紧不慢地说罢，唇边保持些微笑意，目光平静，直视杨坚。/p
她终于从这位端贵威仪的皇上身上，看到了期待中的震惊。/p
杨坚当然震惊，原本以为伽罗孤立无援，谁知她还会有这样的外祖父？/p
不管谭氏为何舍了突厥国相，转而做了高探微的续弦夫人，又常年礼佛，单从议和途中的事情来看，那位国相得知消息后，对于伽罗显然十分重视——否则也不至于在跟他作对后，又与山匪联手袭击鹰佐的军队，四处树敌。/p
那么，端午那阵子突厥遣使臣而来，专要见伽罗，不是为长命锁，而只是为了伽罗？/p
杨坚瞧着面无波澜的谭氏，心中讶异之极。/p
他纵然从未见过突厥国相，却听过许多关乎他的事迹。/p
突厥王素性仁慈，却孱弱多病，虽得突厥百姓爱戴，政事上常因身体的拖累而力不从心。那位国相据说出身平平，却格外有才干，极得突厥王信重，在突厥的地位，跟前几年徐公望在京城的地位相似。/p
只是徐公望弄权贪贿，那位国相却处事公正，勤政为民，所以帮着突厥王主持朝政多年，纵然不可避免的有些敌人，总体而言，却是百姓同僚称赞居多，其为人口碑，远非徐公望所能比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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