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暂且，伽罗自知其意，点了点头。/p
旋即取过旁边的紫金手炉，“殿下的手凉，先焐焐。”/p
“手指会疼。”杨坚没接，见伽罗诧异，皱眉道：“冻僵的手用手炉烫热，会很疼，你没试过？”年幼的时候，他可没少吃这亏，寒冬时不爱穿累赘的大氅，冻僵了手回屋，尽职跑到炭盆旁烤热，手指便会疼，格外难受。/p
对面伽罗茫然摇头，显然没做过这样的事。/p
既不能立时取暖，伽罗总不可能拿手给她焐热，只好靠着厢壁坐好。/p
杨坚也没再多说，掀起侧帘一角，往外面比了个手势。/p
伽罗在旁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自从进了车厢，杨坚的左臂就没动过。不过他行止气色如常，她便没问，随手拿过一卷书，又翻起来。/p
到得十里外的客栈，商队自去投宿，杨坚的侍卫们却在简单用过午饭后，继续赶路。/p
傍晚时分，抵达一处庄院，暂时歇下。/p
此处离最近的折冲府已不过数里之遥，比起别处的危机四伏，这是杨坚最初就选定的落脚处，虽也在隋州境内，受李昺辖制，府中都尉韩林却是个耿直有才干的汉子，杨坚探过底细，来隋州之前已让李昺将他收入麾下，可放心住着。/p
庄院不算太大，不过作为临时落脚之处，已经足够，里头也有管事仆从，恭敬迎候。/p
风雪早已停了，昏茫暮色中，远近皆笼罩在雪雾之中。/p
伽罗跟在杨坚身后，踏雪而行，隔着三四步的距离。/p
自晌午时收到两封急报，杨坚的神情就沉肃了许多，坐在马车中时，也对着手里一副舆图沉思，显然事情急迫。伽罗出隋城时，瞧见白鹿馆外那森严的防卫，回想杨坚那日的布兵图，便猜得杨坚和李昺终有一场较量，是以未敢打搅。/p
只是一路行来，杨坚吃饭做事都只用右臂，左手几乎没怎么动过。/p
伽罗满腹疑惑，趁着韩擒虎在旁边，便低声道：“战将军，殿下的左臂受伤了？”/p
“嗯。”韩擒虎颔，并未隐瞒，“途中遇袭，被毒箭射中。”/p
伽罗眉心一跳，“毒箭？那么如今……”话未说完，忽见前面杨坚猛然驻足，回身往这边瞧过来。他的神色沉肃如常，目光往身后众人扫了一眼，旋即吩咐，“刘铮安排老夫人和华裳住处，韩擒虎黄将军应该很快能到，准备一间静室，审讯所用。”/p
韩擒虎领命而去，未能再回答伽罗。/p
后面刘铮引着谭氏和华裳向右边的偏院走去，伽罗想跟上去，又怕杨坚还有吩咐，瞧向他时，果然对上他的目光。/p
没有旧时的冷厉，也不似在东宫时藏有灼热，只是将她淡淡瞧了一眼，道：“知道我手臂有伤，还不过来开门。”/p
伽罗忙快步赶上，开了门扇，再打起门帘。/p
杨坚进屋，随口道：“进来。”/p
屋内已经掌了灯，只是毕竟僻处郊外，没法跟东宫的灯烛辉煌相比，稍嫌昏暗。那蜡烛已点了许久，烛芯突在其中，尚未剪去。伽罗瞧着烛台旁边有小银剪，见杨坚没什么吩咐，便先过去，剪去多余的烛芯，火苗微微一跳，明亮了些许。/p
身后是杨坚的声音，“会包扎伤口吗？”/p
伽罗忙道：“会一点。”/p
杨坚颔，扬声叫侍卫将药箱送进来，向做转入内间榻上，搁下药箱。/p
伽罗迟疑了下，跟过去，道：“殿下手臂上的伤，还严重吗？”/p
杨坚垂目摆弄药箱，随口道：“箭上有毒，足以致命。毒虽拔去了些，捡回性命，左臂却几乎废了，没法动弹。傅伽罗”他抬眉，昏暗烛火下，神情晦暗不明，语气却是少有的指责怨怪，“若不是你逃来隋州，我也不至于受伤。”/p
他说得认真严肃，伽罗心中一紧，低声道：“是我愧对殿下。”/p
见过杨坚对战时的凌厉姿态，她很清楚杨坚那条手臂有多厉害。听杨坚的意思，若不是她来隋州，他也未必会急着来孤身赴险。而今手臂重伤，是她连累了他。/p
“知道愧疚，还算有点良心。”杨坚眼皮都没抬。/p
他脸色肃然如常，拿右手解开衣领，将外裳褪至腰间。要去解里面衣裳的领子时，却半天也没能解开，颇为懊恼的扯了扯，看向伽罗，“侍卫都在忙碌，唯独你还清闲，到了换药的时辰，你只站着不动。所谓愧对，只是嘴上说说？”/p
伽罗闻言，果然觉得良心不安起来。/p
她倒不是真的无动于衷。/p
在听韩擒虎说杨坚遇袭时，她便已十分担心，听杨坚说他险些丢了性命，左臂几乎废了，更是心慌担忧。先前数番遇险，都是杨坚出手相救，抱也抱过，亲也亲过，虽说前途未卜，但她自幼被南风和谭氏熏陶，在这些小事上的讲究并不多。/p
只是毕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还是她跟杨坚这般处驹，毕竟暧昧。且杨坚今日除了左臂不动，其他行止如常，并非十万火急的事，她才会稍作犹豫。/p
但被杨坚一说，仿佛她不帮这个忙，就是罪大恶极，没半分良心一般。/p
她到底担忧杨坚的伤势，想探个究竟，暗里咬了咬牙，小步上前，低声道：“我来。”/p
外裳半褪，里头是白色的中衣，左臂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团暗红，应是血迹。她被杨坚那说法吓得不轻，心里突突直跳，小心翼翼地解开中衣的扣子，缓缓将中衣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