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就有人来接,难得起这样早,郑书明惯常是睡到自然醒,比谁都悠闲。
来接的是一个马夫,一个略上了年纪的女人,郑书明赶着她叫刘夫人。则儿看不出她的年纪,四十,五十,或者更大些,都有可能。只是打扮的娇俏,越发看不出到底多大。
“我呀,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好相与的”她说。
则儿笑笑,不知道如何答话。
刘夫人很善谈,欢欢喜喜的,还即兴哼曲儿。
郑书明说“真羡慕夫人这样的,看着就悠闲自得,自有一种闲情逸致”。
那刘夫人道“我呀,虽比你们年长几岁,但心思可年轻着呢,人活着,可不是要越活越自在才好”。
说话间,到了地方,刘夫人掀起窗帘,和来人说“带了两个新人来,叫老宋头准备着吃食”。
则儿听着她这话,便知道郑书明和她不熟,这“新人”两个字教她疑惑起来,像是戏园子招人,又像窑子里来人,让她心中纳罕。
到了一处园子,曲曲折折的路,进去最里边,门口两个人,像护卫。则儿更觉得奇怪,护卫惯常都是在门外的,怎么这内门反倒也安插着。
进屋去,人很多,房间并不大,则儿没想到会有这许多人。
刘夫人取了椅子来,教他们坐下,说“待会有夫子来,和我们讲学问。”
她招呼则儿往前坐,则儿只怕自己听倦了,到时不好走,便只挨着门口坐了。
那讲学的夫子进来,声音洪亮。“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他鞠一躬。
“今儿来的,都是朋友,也都是有志之士。只说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友人们聚在一起,若还能发个财,岂不是锦上添花”。
则儿轻声问他“这倒是什么先生,像是说戏的”。
他说“你只好好听。”
又听了一阵,这先生引经据典一番,又结合当前时事,讲的鼓动人心。
听了许久,则儿听出了意思,原是叫众人拿银子出来,入了股,入到哪里去,她没听明白,只说入进去以后,再找了朋友来入,朋友入股,便分银子,拉11个友人来,先前入伙的人,便能得到投入的所有银子,他拉入的这些人,后面再拉人进来,还继续分银子给他。
听完出来。
则儿问“倘若拉不到11个人,那岂不是自己的银子也便没了?”
刘夫人道“自然不会,先生会把含你在内的11个人组成一个圈,即便你不去拉人,旁人拉了人来,也照样分的银子的。这事啊,可好着呢,一本万利,财源不绝。”
“那倘若世上只有11个人,岂不是他们放了银子进去,没有新的进来,就再也取不出呢?”
刘夫人笑了“这世上怎么会只有11人。”
郑书明也只道她痴了,想不明白。
则儿想不通,只是想着,为何好端端的要把自己的银子投进去,又要让旁人投银子进去,才能取回自己的银子。世间虽然人很多,但一个后面跟着十一个,十一个后面又要每个都有十一个,总有找不到新的十一个的时候,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总是会有的,那样,岂不是他们的银子,便取不回来了。
她要问,郑书明示意她不必追根究底。
刘夫人请他们吃了饭,陪着去逛,路上遇到和刘夫人相熟的友人,谈到这发财的事情,一人道“哎呦呵,我听说,您上个月叫来的人,不出半月,就集齐了圈子,现在,已经挣下不少银子,买了房置了地,好不风光”。
另一个也说旁的什么人,同样发了财,倒是还要感谢刘夫人。
又逛一阵子,郑书明说有事要先走一步,约着次日再来。
辞了刘夫人他们,郑书明带着则儿去一处村落,那村正见过他们与刘夫人一起,放他们进去。
则儿欲问为何这村子要拦着,郑书明示意她不要说话。
进了村子,只见一群村民,围着一个和尚。那和尚脸上被烫了疤。
疤痕大小和他头顶的戒疤一样。
则儿看的伤心,不解又害怕。
郑书明说“你不是平日最讨厌和尚道士的吗”?
则儿说“我虽然讨厌,但我敬而远之,而且我讨厌的不是信仰神灵的人,万物有灵,我讨厌的是用神灵坑蒙拐骗的人”。
“这和尚,为何要被这样惩治,莫非他犯了罪”?
“他只是来这里传道,听了这村子里的事,只说不对,村正叫他承认众人是对的,他偏不肯,村民这才拘起他”。
则儿说“这戒疤原是指明他的德行高低,现在在他脸上做戒,诚心是要毁他的心中所信,难道这些人相信的,也偏要别人也信,不许旁人有自己的信仰么。”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害怕”则儿低声说。
“不必怕,有我呢”他说。
郑书明看了一阵,带着她走出来。
“你看明白了?”他问。
则儿摇头,“我只觉得他们似乎是犯了罪,但是又不像。若是犯了罪,为何没有官府捉拿,为何这样明目张胆。若是没有犯罪,我就更不明白了,从未见过这样的事”。
“你可听刘夫人说,这发财的事情,只许外人来,当地人不许进来”郑书明问。
“我听到了,所以更纳罕,既然发财,为何又偏偏不许当地的发财呢?”
郑书明说“你不必懂这些,你只知道,这是错的便罢了”。
“有一件事情我倒是想问你”他说,“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