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巷子小心往外头走。
慕澈压住了之前那些旖旎念头,看着阮凤手中的钱袋,问她:“咱们如何在一时辰内送银子去医馆?”
阮凤转首看慕澈笑笑:“世子爷若日后娶了亲,会如何养家糊口?”
这人眼帘上的褶子特别深眼睛特别大,这么一笑,眼角微微弯下来右侧露出一只酒窝,显得极为可爱童真。
慕澈微一怔,将目光移开道:“朝廷自有俸禄让我养家糊口。”
“也是。”阮凤点首,“那世子爷可知市井男子是如何养家糊口的么?”
慕澈:“读书考科举?”
“若没那般才能呢?”
“摆摊营生?”
“若无那般手艺?”
“从军拿粮饷?”
“若没那个胆识呢?”
慕澈正欲说“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就想不出来了”,阮凤脚下一停对他说:“咱们到了。”她示意道,“即便市井之人什么都不会,也能以此养家糊口也许还能一夜暴富的。”
两人前头是一家不大的铺子,那上头清楚写着四字:富贵赌坊。
慕澈:“……”
阮凤将人拉到赌坊大门一旁,从门口指着里头道:“世子爷可能看见那边的摊位?”
慕澈道:“猜子?”
“嗯。”阮凤道,“世子爷会玩么?”
慕澈点首。
猜子是一种十分易懂的赌局,摊官拿一个碗将桌面上头的白子棋一把盖住,让赌客猜那碗中棋子总数是单数还是双数即可。
“咱们就赌那个。”阮凤一把将钱袋塞进慕澈手中,“那个回钱最快。”
慕澈拿着钱袋子,感觉怀中揣着一条吉卦的性命,沉甸甸的:“若我手气不好把它输光了……”他抬眼看阮凤,却见阮凤盯着里头的桌面,目光一动不动。
于是乎,慕澈停了口中要说的等着阮凤回神。
那头,摊官已经将碗盖在一堆白子上头,嚎着嗓门吆喝:“买定离手赶紧买定离手了。”
早上赌客不多,各个站在桌前情绪激动的喊,“单!”“双!”“单单!”“双双双!”
摊官往手掌心中吹一口气,掀开瓷碗拿着木枝徐徐分白子,边分边道:“都要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阮凤盯着桌上剩下的白子,嘴中轻道:“单!”
摊官分完了最后一双,只留一个白子宣布道:“单!”
其中压了单的赌客发出笑声,压了双的传来唏嘘声。
慕澈看着里头听着阮凤的那个“单”字,诧异非常:“你这是……猜的?”
“世子爷。”阮凤道,“里头桌上白子有一千两百八十二个,是单是双只要数一下瓷碗外头剩下的余数便可,你等下进去便按这法子压钱。”
慕澈:“…………”
慕世子生无可恋的说大实话:“那摊官从盖碗到开碗只用几息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我连近百的都数不完。”更别说数上千!
阮凤面无表情看他。
慕澈忽然耳朵根又通红起来,不自然的移开眼,他转过去一会儿余光瞥见阮凤依旧盯着自己,不禁转回头来怒道:“本世子在国子监里头九章算术那也是名列前茅的受学谕夸奖的!你不要用这嘲讽的目光盯着我!”
阮凤漠然道:“我只是想跟世子爷说,你若数不过来看我手势压单双便好了。”
慕澈:“……”
慕澈假装面色镇定的“哦”一声将钱袋收进袖中,对阮凤道:“将你的帕子拿出来。”
阮凤虽不解,依旧取出腰间帕子给他。
慕澈将帕子抖开对折,然后往阮凤嘴鼻上一盖,环手将帕子两角绑在她脑后,一面绑一面口中说道:“要委屈你在如此三教九流之地等上一会儿,我在里头时会一直看顾你这边,很快便出来的。”
慕澈绑好帕子,收回手,不放心:“记得,切莫跟其他人说话。”
阮凤被帕子遮掉口鼻耳,只露出双眼:“世子爷。”
慕澈正欲速战速决,揣着六十文钱杀进赌场,听见阮凤喊他,停步转首又宽慰道:“放心,我会时时看着你,从那儿到你这儿我几步便跨过来了,你切记莫跟其他人说话。”
“世子爷,”阮凤道,“我是想说,我现下鼻子有点酸,胸膛中有点暖。”
慕澈“嗯?”一声,不大理解。
阮凤继续说:“您若真的不考虑您以身相许,可否考虑一下我的以身相嫁?”
慕澈:“……”
慕世子愤怒又涩然的迈进了富贵赌坊!
……
头一次进赌坊的慕世子拿着六十文的本从开始的无措到后来的适应,很快得心应手。
待他习惯性一转首,却倏然发觉门口边一直站那儿的阮凤不见了。
慕澈大惊,收了桌上所有赢来的钱便打算直奔而出寻人,被旁人一把拉住,“别走啊,赢了银子就想走啊。”
“别走啊,你手气正旺呢!”
“让开!”慕澈哪里还肯与这些人废话,一把撞开人直奔出门,他心中担忧脚步不觉更快。
那姑娘柔柔弱弱的,虽胆识过人但也经不起有心歹人的闷头一敲或暗中下手啊。
慕澈几步跨出门口左右一望,立即在右边巷子口见了做贼一样蹲在墙角的阮凤。
“那……”慕澈顿时心中一松,他扬声想唤个名字却发现阮凤从头到尾都未告诉过他一个能让他称呼的东西。
不过这声“那”亦让阮凤听到了声响,她转过首,保持半蹲的身子竖了个食指在唇畔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