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慕澈便要起来了。
今日早朝。
大晋早朝本七日一次,后来皇帝信了道日日沉浸在修仙之中,早朝更改为一月一次。
五年前,在宣武门外跪死了一个愚蠢的凡人内阁大学士之后,皇帝封了四皇子为太子,太子以示勤政,早朝改为五日一次。
但今日早朝是太子额外通传召集的文武大臣。
三日前慕王府世子于京郊被人掳走,谢煜查证两日,觉得此事事关重大禀告了太子,太子亦觉有蹊跷,故而又召集了群臣听取谏言。
慕澈一身四品绯色朝服,腰坠银鱼袋,一路从宣武门进去,尚未走多久,便听得后面有人扬声唤他:“慕世子?”
慕澈转回首,瞧见钰王一身朝服一脸谨慎、疑惑、吃惊……神情那是说不出的复杂,正双手插在袖中站在旁不远之处站着。
“钰王爷,真是巧。”慕世子对钰王施一礼,心生疑惑。
钰王这位皇亲国戚受朝廷一品封赏,自也能穿朝服上早朝,只是搁在以前,钰王从来也没见过上什么早朝,这会儿日头都未出来就见到钰王,着实让慕澈感到奇怪。
“不巧不巧。”钰王见这人真是慕澈,脸上那种种表情全数一扫而去,几步过来就欣喜笑道,“慕世子,我可是特意在这儿等的你。”
“钰王爷特意在此等的我?”钰王这伏地做小之姿让慕澈更加疑惑,他想到一事,心跳不禁就是那么一跳。
莫不成他与阮大娘子在不周山这样那样的孤男寡女被钰王发现了,钰王恼怒他未婚妻子的名誉被自己所损,所以过来兴师问罪?
慕澈瞧着钰王笑靥如喇叭花的脸,心中又是一叹。
阮大娘子嫁于钰王可惜……
不对啊!
阮国公昨日才让自己签了起誓书,长兄为父,名正言顺,阮大娘子从昨日说起来已经是自个儿的未婚妻子了啊。
一阵春风吹过来,慕世子忽然红了两旁脸颊。
一股阴凤刮过来,钰王瞧着慕澈抿嘴发红的脸面,只觉身上冷飕飕的。
见鬼了,慕澈这小子听见我特意在等此他,瞧着我脸红个什么劲!
听说慕王府世子终日里躲在慕王府,除了国子监,就连寻芳阁都从未去过,该不会喜好的是男人,又好巧不巧,喜了自己罢……
钰王想到此处,顿时就一阵哆嗦,但昨日梦境中慕王府一路从云南砍到京城的势力摆在那儿,他又不得不巴结:“啊,慕世子,是、是这样的,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与阮大娘子被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掳走了,今日特意在此地等你,就想瞧瞧慕世子有没有大碍,你与阮大娘子都没没事罢?”
果然是要提不周山之事。
不知是不周山的凶险让慕澈练出了胆识,还是因阮大娘子如今的未婚夫君是自己,慕世子不仅心定如山连神情都带了点矜持:“谢钰王关心,在下与阮大娘子都无恙。”
这话,放在嘴里默念上一遍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钰王尚未反应过来,后头穿来一声:“真是巧呀,都在这儿叙上了?”
两人往后一瞧,瞧见阮禹一身武服走过来。
阮禹虽封了一品国公爷,但昨日才下的圣旨,朝服尚未准备好,这会儿还是穿着之前的武牟服。
这武官衣服站在前头越发显眼,“慕世子与钰王爷在这儿聊什么呢?”
钰王瞧见阮禹就像猫儿见到了大鱼一般,拱手讨好道:“阮将军,好久不见……啊,不对,应是阮国公才是,小王要给阮国公贺喜了。”
“贺喜倒是不用,只是我有一事儿正要对钰王你说的,本想下了早朝再去府上拜会,如今一见正好。”阮禹从来干脆利索,做事不拖泥带水,站在那儿负手就道,“钰王,年前太子所提的舍妹亲事,咱们两家就这么算了罢,正好什么都未定下,圣旨亦是未下,咱们也不算毁亲退亲,各自再寻良缘,正是再好不过。”
“啊?令妹不嫁了?”钰王大吃一惊,他今日此意过来,一来是因了梦境之事拉拢慕澈,二来就是为了阮禹的势力让太子赐亲,如今一听阮禹干脆的说嫁娶不相干,顿时慌了,“阮国公是否因为我阿娘昨日进宫退亲之事而耿耿于怀?阮国公切莫误会,我阿娘定不是嫌弃大娘子……只是她不知哪儿听信了道人言辞……”
阮禹本欲不知道这么多,这会儿一听钰王滔滔不绝的意思,看来长公主昨日进宫对自家妹妹嫌弃了一番?
别人骂我打我辱我欺我都可以忍。
可是,妹妹就算少一根汗毛都不能忍!
阮将军抬起手,竭力表现出自己平易近人的一面,露齿阴恻恻截断道:“王爷,多说无益,这亲事咱们两家人本就未做任何承诺,钰王又怎可说长公主是进宫退亲?何来的亲事?王爷与长公主日后若再这般口无遮拦毁舍妹清誉,休怪阮某拼死去圣上面前告上一状!”
阮禹如此那番一腔怒气发作完了,转首瞧向慕澈。
慕世子脚下一抖,深怕对方露上一个笑颜就喊出“妹夫”这般不知害臊的话语。
他作揖行礼:“慕某给阮国公贺喜。”
显然,阮大将军也是一个有底线的正经人:“慕世子不必如此客气,时候不在,正好,咱们一道去濂政殿?”
“阮国公请。”
“慕世子请。”
两人一道顶着出升晨曦往濂政殿去了,留下钰王望着两人背影出了神。
梦境中,慕王府攻到京城时,漠北的阮禹紧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