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苒在阮凤守寡后的那些年,时不时也会让人递上一张请帖邀阮凤去她府上坐坐,更多的是不请自来到她的咏堂宫喝几杯茶。
那个早已年过四十却十分喜欢到阮凤面前炫耀自己曾在京中盛名一时的刘苒,最爱提及的便是这个慕世子。
已做了祖母的刘苒会常常托着下巴对阮凤说,「阿凤你是不知当年的慕世子是何等风华呀……」
「他当年啊对我的爱慕之意那是满眼都藏不住的,每年的生辰,送来的贺辰礼更是连闺房都放不下,情信便不用说了,每日一封,可是叠满了我房中的一个衣柜子呢,真真是羡煞京中多少名门闺秀。只可惜他命薄,我一早就便知他就是个短命鬼早早与他划清了界限,看,就算他如何风华绝代,还不是十六便一命呜呼了。」
若见阮凤听得不够专心,刘苒捂着帕子还要笑上一笑,「阿凤听的没劲了?也是,阿凤可是在新婚头一日便毁了容貌守了寡每日要守在这宅子里头呢,自是不能体会男女之间的绵绵情意。」
阮凤坐在床上,听着慕澈口中吐出的苒儿两字,眼角微微上挑:“你唤她……苒儿?”
慕澈不觉有何不妥:“她乃我大舅家的女儿,我与他乃表兄妹从小一起玩耍,我身为他表兄唤她一声苒儿有何不可?”
“你大舅家的女儿?”阮凤微微诧异。
只因她在后世看的史书,上头根本没记载慕王爷娶的是刘家姑娘。
成王败寇,刘家不愿在史书上留下污点便连亲妹都逐出了族谱?!
慕澈倒是听出破绽来了:“看起来,你好似与苒儿不熟。”
这时,掌柜领着小二在门口轻声敲门:“客官,小的送衣裳与送热水来了。”
阮凤见慕澈转身打算去开门,出声试探道:“若不熟的话,我又如何得知您很是倾慕刘大娘子呢。”
“胡说!”慕澈转身驳道,“我何时说过我很是倾慕苒儿!”
阮的。”
慕澈:“……”
掌柜站在门口与店小二面面相觑,抬手敲门也不是不敲门也不成。
一不小心听到了小夫妻闺房内的争风吃醋嫉花娇,似乎自己这人也跟着年轻了呢。
掌柜拈着兰花指别别扭扭,慕澈一把开了门房:“水放下,衣服全数拿来,然后就离这儿远点!”
木桶是掌柜与小二一道抬来的,慕澈拽过掌柜递上的包袱甩在背后,马步一扎,双手环抱起木桶便这么抱进了屋内,反脚踢两下“砰”一声又关了房门。
掌柜看小二:“小公子真是挺俊的。”
小二小声说:“小娘子也是极美的。”
掌柜携小二一道欣欣然下楼:“般配,两人真是极般配的。”
两人轮流洗澡,阮凤先洗慕澈蹲在门外等,让小二换了趟水后再是慕世子。
待慕澈从屏风后出来时,阮凤已缴干了头发,靠着打开的窗棂正看着他。
慕澈总觉得这人目光如钩如爪一直勾着他,不禁用手搭上衣襟问她:“你瞧个什么?”
“哦,我在想。”阮凤道,“我适才与世子爷您洗了同一个木桶,说起来,可否算咱们一道洗了个鸳鸯浴呢?”
慕澈:“……”
“你一个大家闺秀,可否有点正经模样!”慕世子甩过去一根发带,恶狠狠道,“花楼姑娘都不曾像你一样口不择言。”
阮凤伸手接了,指间绕着发带把玩:“慕世子去过花楼啊?那里好玩么?头牌姑娘可美?可是身娇柔弱一推就倒?”
慕澈:“……没有!不知道!”
这人似乎身藏太多秘密且总是将话往乱七八糟的地方扯去,慕澈不再让她带话走,索性又将之前的问题问了一遍:“你说你知道我那块玉佩中有什么,里面到底有什么?”
阮凤抬眼:“慕世子真不知?”
慕澈摇首。
阮凤“哦”一声:“也没什么,只是玉珠内侧刻了三字而已。”
“哪三字?”
阮凤:“夺天下。”
“放肆!”慕澈瞳孔一缩,立时便道,“你可知诬陷慕王府是什么罪名!”
忽然,阮凤疾步走到桌边,一口就吹灭了房中烛火。
“……”慕澈刚想开口,被阮凤扑过来一把捂住嘴,“窗外楼下适才行过几个人,配刀带剑,世子爷等会儿仔细辨认下他们的目标是否是咱们。”
两人一起蹲在八仙桌的桌角,阮凤长发挂在慕澈肩上,暗黑中瞧不见对方脸,满身的皂角味弥漫在慕澈鼻尖香味越发浓郁,慕澈伸出手轻拍了下死捂自己嘴的手背。
阮凤抽回捂他嘴的手,探头对他柔柔一笑:“世子爷的唇好软的呀。”
“……”慕澈,“你有完没完!”
阮凤席地坐下:“世子,您真的没有倾慕刘……苒儿?”
“没有!”慕澈闷声道。
阮凤侧过头:“没有一见到她便让眼中的爱慕之意都要满出来?没有在她每年的生辰时,将生辰礼堆满人家的整个闺房?没有情信一日写一封写到叠满人家的衣柜子?”
慕澈:“…………”
慕澈忍无可忍:“她人在云南我长居京城,我与她一年最多也便在年关将近时见上一面,谁告诉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子虚乌有!”
阮凤“哦”一声,抓了头发用发带随手扎了头发。
然后,她低低的就笑开了。
莫约女人都是嫉妒的,当年坐在咏堂宫的花厅中听着刘苒的春风得意,她听着不在意,原来内心深处还是有妒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