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比人气死人,这话一点也不假。
说到底,谭兴祖还是想不开,觉得憋屈。
来首都之前,他还为自己的工作感觉沾沾自喜,国家正式干部,一个月38块钱工资,不少了,养活自己绰绰有余,每月还能攒下十来块钱。
正憧憬着未来的小日子,可一个初中毕业的摄影师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将他从美梦中打醒。
郝万福心里发苦,看林维桢和谭沁的态度,似乎不太支持谭兴祖做生意,自己夹在中间难受死了,索性找了个借口去了后厨。
等郝万福走后,林维桢给谭兴祖满上酒,道:“谭老三,不是兄弟我不帮你,而是不敢帮,你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沾上了,肯定没好果子吃。我还等着娶媳妇呢,万一因为这事儿得罪了你爸,到手的媳妇儿飞了,我找谁哭去?”
“就是就是”,为了打消谭兴祖的念头,谭沁顾不得羞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哥,你别看万福风光,可你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做生意看着容易,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
谭兴祖听着他俩夫唱妇随,气得直翻白眼,闷头喝了一杯酒,叹气道:“行了行了,你俩别劝了,我老老实实回去上班还不成?”
“这还差不多”,谭沁喜笑颜开,忙给谭兴祖满上酒,不放心地嘱咐道:“哥,回了家可千万别露出马脚,爸要是知道你有这个想法,肯定会收拾你,这事儿妈也不会站你这边”。
“呸呸呸!”,谭兴祖打了个哆嗦,他还真怕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你个乌鸦嘴,不能盼哥点好?”
林维桢既然不打算插手这事儿,也就不多嘴,把郝万福喊回来,吃饱喝足打道回家。
下午谭沁出去给家里买了不少东西,装满了两个大尼龙袋子,也不管谭兴祖能不能拿的了。
晚上在家吃的饭,刚吃完没大一会儿,郝万福来给谭兴祖送见面礼,也不多留,放下东西就走了。
谭兴祖觉得东西太贵重,哪里敢收,拿起东西就要追出去,却被林维桢拉住了。
“你尽管拿着,人情让你妹妹来还。”
“你说的轻松,这得多少钱,这种人情哪是好还的!你俩在这也不容易,不能给你们添麻烦。不行不行,我得还给他”。
谭兴祖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把林维桢骂惨了,哦,不是你妹妹,你不心疼,可我却心疼,我哪舍得让小妹为自己欠人情!
谭沁听了这话,心里暖洋洋的,还是三哥疼自己,随即又觉得好笑,都是自家的生意,四个人中也就他不知情。
林维桢不耐烦道:“谭老三,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的,让你拿着就拿着。放心,你妹妹有钱,就当她买给你的”。
谭兴祖哪里会信,只当他胡说八道,嗤笑道:“你俩什么家底我不知道?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我呢,昨天就是眼馋,随口说说,你们还当真了。听我的,还回去!”
谭沁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这三哥可真轴,有心告诉他实话,可又怕吓着他,再说林维桢还没点头呢。
林维桢见他油盐不进,也懒得继续劝,“不要拉倒,正好给我们省钱”。
谭兴祖不舍地看着桌上的那堆东西,咽了咽口水,撇撇嘴道:“要是你的,我肯定不跟你客气,我拿的理直气壮。他娘的,等老子以后有了钱,自己买!”
谭兴祖明天一大早的火车,晚上早早地睡了。
林维桢陪着谭沁呆到十点钟,谭沁一边跟他说这话,一边帮谭兴祖收拾东西。
郝万福拿来的那些东西也被她塞进了尼龙袋子里,上面盖上几张报纸,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林维桢道:“要不要给你爸妈捎点钱?”
谭沁有些心动,不过随即摇摇头道:“算了,咱俩现在还在上学,给了他们也不会要。钱少了不值当,钱多了他们不得起疑心,非得打听个明白不可”。
“谭老三呢?”
谭沁横了他一眼,嗔道:“别一口一个谭老三的,他是我哥”。
“哎呀,亲哥哥就是比我这个好哥哥亲……”。
“要死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还想继续调戏两句,却被谭沁推出了门,跟昨晚的结局一模一样。
一步三回头往厢房走去,突然听到一声轻咳,却见谭兴祖正坐在厢房的门槛上抽着烟,门口的地上扔了五六个烟头。
“谭老三,你想吓死我!”
谭兴祖没好气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去把你揪出来了”。
林维桢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笑着道:“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抽起闷烟来了”。
“睡不着”,谭兴祖递给他一支烟,林维桢摆摆手示意不抽,道:“干嘛呢,不会是想媳妇了吧?”
“我哪有心思想媳妇,养不起啊!”
“你还惦记着做生意啊”,林维桢一阵无语,这家伙怎么这么犟。
“你们不帮我打掩护,我惦记也没用啊”,谭兴祖撇撇嘴道。
见他还不死心,林维桢冷笑道:“你要不是我舅哥,我才懒得管你呢,真以为现在做生意是件很光荣的事?搞不好一顶大帽子扣到你头上”。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现在都改革开放了,国家鼓励个体经济,再说郝万福不是干的好好的?他能行我为什么不行?”
“你是国家干部,郝万福是待业青年,能一样吗?你全中国找找,有哪个干部敢做生意?当官和经商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