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首都,已是腊月二十八的中午。
火车靠站后,沈元很快找了过来,看到那堆年货后,感觉头皮发麻,抱怨道:“你够可以的,是不是把老丈人家搬空了?”
沈儒群戴上帽子,笑呵呵地道:“我先下去了,你俩慢慢搬,不急”。
出了站,没想到还有专车接送。
先把沈儒群送回家,将大部分东西都留在了沈家,走的时候,林维桢也没空着手,赵茹早就给他准备了新鲜肉和蔬菜,还嘱咐她大年三十中午过来吃饭。
沈元自告奋勇送林维桢回家,到了大门口,把剩下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来,沈元趴在车窗上塞给司机一条烟,道:“赵哥,谢谢嘞”
司机没跟他客气,挥挥手倒车出了胡同。
林维桢好奇问道:“哪找的车?”
沈元道:“你猜?”
林维桢道:“肯定不是你爸的,你爸绝对不会公车私用。别磨叽,赶紧搬进来,过会儿帮我贴春联。”
沈元跳着脚嚷道:“不是吧,我都帮你贴了十几年了,你还不放过我!”
“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的”。
“今儿真不行,你以为我真是送你回家?跟你明说了,我可是约了人了”。
看他满面春风,林维桢好笑道:“是那个女记者?”
沈元笑嘻嘻道:“怎么样,兄弟我手段如何?今儿已经这是我们第二次约会了。”
林维桢心里一阵腻歪,尤其看不惯他得意洋洋的嘴脸,言不由衷地竖起大拇指,“你牛逼!”
沈元拍拍他的肩膀,挤挤眼道:“那我先撤了,你让万福来帮你贴吧。”
走了两步,沈元突然回头道:“哦,对了,车是高倩帮你找的”。
关上大门,先把东西搬进厨房,各种肉类放进篮子里,挂在屋檐下,米面倒进大瓦缸里,花生油拎到正屋的暖气片旁。
接着提水生锅炉,最后做了一次大扫除,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锅炉烧的正旺,坐在暖洋洋的正堂里,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肚子却饿的咕咕叫了。
转身去了厨房,提上两条腊肉和熏鱼,径直去了郝万福家。
美其名曰送年礼,却是打着蹭饭的主意。
郝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原来郝万福的爸爸回来了。
郝万福的爸爸叫郝勇,在水利局工作,77年借调到内蒙河套参加巴彦淖尔灌溉总渠的建设,这一去就是4年。
四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个60岁的老农。
小胖子骑在脖子上粘着他,爷俩儿玩的不亦乐乎。
余淑芬生怕林维桢以为丈夫冷落了他,赶紧把郝锐扯下来,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大人说话你别添乱,去,找你三姐玩儿去,”。
小胖子抱着郝勇的大腿道:“不,我要跟爸爸玩儿!”
郝勇在沙发上坐下,把郝锐抱在大腿上,对林维桢道:“说起来我和你爸还是校友,我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他高中快毕业了。解放那年,你爸去了南方,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没想到你爸最后把家安在了宜城,那可是个好地方,我去过两次”。
林维桢好奇地问道:“您去过宜城?什么时候的事儿?”
郝勇道:“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我初中毕业后去当学徒,跟着师傅学测绘,解放后进了水利局测绘队,五十年代长江发洪水,我们测绘队南下支援,在宜城呆过几天,那时我可不知道你爸也在宜城”。
听到这里,林维桢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重生一次,很多前世埋藏在故纸堆里的往事,如同潮水退去的沙滩,显现出它的真实一面。
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并不奇怪,前世他和郝家走得没这么近,跟郝勇夫妻更是没说过几句话,因此,这些陈年旧事也就无从得知。
吃饭的时候,余淑芬不停地给郝勇夹菜,嘱咐道:“别光喝酒,多吃菜,看你瘦的,刚才进门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郝勇笑了笑,闷头喝了杯酒。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林维桢心里羡慕极了,草草吃完饭,不想留下来当电灯泡,便告辞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天气好,打了一锅浆糊,喊来郝万福帮着把春联贴上。
临走前,郝万福道:“哥,我妈说这两天让你去我家吃饭”。
林维桢口是心非道:“这不太好吧?”
郝万福笑道:“哥,知道我妈刚才怎么跟我说的吗?她说小谭不在家,你林哥肯定得饿肚子”。
林维桢脸一红,抬脚就要给他一脚,郝万福往旁边一闪,道:“哥,说定了,过会儿我可不来喊你了”。
除夕的早晨,在一阵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睁开眼睛,翻了个身,伸手一摸,这才想起来就自己一人睡。
洗脸刷牙,煮了一碗面条,吃饭前在大门口的竹竿上放了一挂鞭炮。
鞭炮的响声刚停,硝烟还未散去,一群小孩子冲了过来,趴在地上捡拾那些没响的鞭炮,偶尔找到一个,便迫不及待地装进兜里。
狼多肉少,大部分小孩子都没找到鞭炮,一脸失望。
林维桢从门房里拿出一挂鞭炮,拆散后给每个小孩子分了十几个。
“谢谢林叔叔”。
林维桢虎着脸道:“叫哥哥!”,
为首的一个小孩笑道:“那你再给我们一挂,就喊你哥”。
林维桢哭笑不得,转身又拿了一挂,直接塞给为首的小孩,道:“知道该怎分吗?”
“知道,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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