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似乎在一夜之间,校园里铺满了落叶,天气一天冷似一天。
林维桢穿上了杨婶新织的薄毛衣,外面套着件灰色夹克衫,一点也不冷。
经济系的课程安排得紧凑,每天上、下午共8节课,每节课50分钟,基本上都排满了课,即便偶尔有几节课空着,林维桢也会跑到别的系去蹭课。
或许为了弥补失去的那十年,老师们非常负责,恨不得在短短的一堂课内将自己的平生所学灌输给学生,甚至连课间休息时都不愿停下来。
讲台上的老教授们仿佛化身为周扒皮,手握皮鞭,一刻不停地鞭策着他们,让他们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懈怠。
虽然课程紧张,压力不小,但林维桢应付来游刃有余。
每天6点起床,去操场上跑个三五千米,按时吃早饭,准时进教室,中午抽一个小时午睡,下午放学跟谭沁一起吃晚饭,晚上要么在教室或者宿舍自习,要么校内校外到处去听讲座。
大学是一个社会理想的孕育场所,提供了一个承认精神自由合法性的场所。北大似乎没有明确的校训,但“北大精神”却广为流传。
而关于北大精神,历来众说纷纭。其中更不乏北大人自己的解读。比如北大中文系钱理群教授认为,20世纪20年代,中国整个知识分子精英都集中在北大,它所形成的“北大精神”,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陈平原教授也表达过,“北大最值得骄傲的,并非那些看得见摸得着、可用数字或图像表达出来的图书仪器、校园风光、获奖项目,而是落实到行动上的北大精神。”
但北大校长蔡元培提倡的“精神自由,兼容并包”,应该是对北大精神的最早概括,它构成了北大的生命线。
这种精神自由从一开始就在行动上得以体现,并一直延续至今。
而校园内举办的各种讲座,正是这种精神的一种体现。
身处于1980年代这样一个思想解放以及激烈碰撞的大时代,北大校园犹如进入了春秋战国时代,一系列讲座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百花齐放,百花争鸣。
主讲人在讲台上挥洒着激情,听众们在下面如痴如醉,每当演讲结束后的提问时间,总会有人提出尖锐的问题,出现激烈的争论,大家各抒己见,即便讲座办成了辩论赛,但辩论双方却保持着良好的风度,绝不会扔鞋骂娘。
林维桢有些恍惚,有多久没有亲历过这种场面?
前世他自己也当过主讲人,更是听过无数的讲座,而那些讲座大多讲究的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团和气,完事儿后摆一桌酒,招几个圈内人拉拉关系,于是讲座变成了秀场,主讲人也成了到处走穴的“艺人”。
北大学生的热情不让丝毫,这两年校园里诞生了各式各样的社团。开学不到半个月,林维桢已经遇到过十几个拉他入伙的人了,诗歌、文学、外语、法律、经济等等领域的社团不一而足。
林维桢一向对高校社团兴趣乏乏,前世的学生时期如此,做了老师后,依然如此,对学生参加社团既不支持鼓励,也不反对阻挠,完全是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不过,林维桢倒是对一个叫做“学友”的社团有了兴趣,这个社团由几个77级经济系学生会成员组织发起,并且拥有内部刊物《学友》。
《学友》创刊于1979年初,文章主要来源于经济系学生的投稿,到9月份开学前已经办了三期。《学友》以其清新活泼的风格,敢于解放思想、发表独到见解的创新精神受到同学们的欢迎,也得到了系里的支持。
这两天,学友社与南开、厦大、人大等七院校经济系和社科院研究生院学生学术团体共同发起,向全国各大学倡议创办《全国大学生经济学报》,并准备发起成立“全国大学生经济学团体联合会”。《学友》最新一期刊登了消息,同时发布了“倡议书”。
《学友》杂志前四期的文章林维桢都看了一遍,大多是同学们学习生活中的所思所想,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鸣,不少文章写的虽然稚嫩无比,却契合了改革开放的大潮流,林维桢觉得借着改革开放、解放思想的春风,《学友》的未来必然一片光明。
冒险的事情让别人去干,这种搭顺风车的好事,林维桢当然不会错过,很快便报名参加了学友社,成了学友社的一名普通会员。
……
梁云飞又在大清早将林维桢堵在宿舍,一进门就道:“没粮票了,今天我来你这蹭饭”。
一看日子,已经是9月底了,难怪梁云飞会这么说。
林维桢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学着葛大爷掐着嗓子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话音刚落,梁云飞和舍友们哄然大笑。
牟叶平笑骂道:“就你会作怪,学得可真像,惟妙惟肖,你真该去话剧社演话剧”。
林维桢跳下床,抄起外套穿上,回道:“我不敢去啊,我怕去了以后话剧社的那伙人会失业,老梁,咱们走,肉包子管够”。
出了门,梁云飞一直侧着头看着林维桢,林维桢摸摸脸疑惑道:“咋了?我脸上有东西?”
梁云飞轻轻地摇头,半晌才道:“我感觉有些不认识你了,以前你可一点也不幽默,不是,一点也不油嘴滑舌”。
林维桢心里打了个突,哈哈一笑,搂着梁云飞的肩膀边走边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哪,在农场那个环境里,即便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