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我爸是林兆先,我叫林维桢”。
“兆先……”,沈儒群听到这个名字后,目光一暗,半晌才抬眼打量林维桢,越看越觉得像林兆先,“真是兆先的儿子,对对,我想起来了,维桢,维周之桢,这名字还是办满月酒的时候老林起的,你爸喜欢掉书袋,专门从诗经里找的一句话”。
沈儒群上前抓着林维桢的胳膊,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才热情地道:“别站着,坐,快坐。茹啊,快去买菜”。
第一次上门就麻烦人家留饭,林维桢有些不好意思,道:“沈叔,我今天来看看您和赵姨,坐一会儿就走”。
“那不行!你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哪儿也不许去”,说话间的工夫,赵茹已经回屋换了件风衣,拿起茶几上的手包,语气不容拒绝道,“你陪着老沈聊天,我快去快回”。
时隔多年,再一次看到老朋友的儿子,沈儒群颇感欣慰,拍拍林维桢的手道:“听你姨的,中午陪我喝两杯,对了,你能喝酒吧?”
林维桢道:“能喝一点,不过量不大”。
“也对也对,算算你过了年都22了,跟沈元那小子同一年出生,时间过得真快……,能喝就行,其实我也不能喝,这一点不如你爸,你爸酒量好”。
说到这,沈儒群有些伤感地叹口气,问:“你是来打听你爸的消息吧?”
林维桢假装不知情,轻轻地点头道:“我们分开快十年了,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前年我就托人打听你爸的消息,前不久才从中组部获得你爸妈平反的消息,只是……,你爸妈都不在了”。
虽然早已知晓结果,但从沈儒群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林维桢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用手擦擦眼泪,深吸了口气,哽咽道:“其实我早猜到了,否则他们不会不给我写信,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沈儒群心里也难受,不过不愿在晚辈面前失态,摘下眼镜叹气道:“75年春天,眼看着要熬出头了,却没熬过西北的冬天,你爸身体一向弱,再加上冻饿……”。
“想哭就哭吧”,沈儒群见林维桢低着头,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别憋着”。
林维桢又抹了一把泪,抬起头强笑道:“叔,来之前我有心理准备,没事,真的没事”,说着说着,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坐在沙发里相对无言,沈儒群觉得心中有愧,没能帮上老朋友,感慨着百无一用是书生,林维桢则是沉浸在回忆中,想起了父母的点点滴滴,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理解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