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财政厅长的质询安排到第二天,陈青云费了一番脑子。
蓉城是全国闻名的富裕城市,可蓉城财政的账面资金仅在下一个亿,如果不是人为的因素,打死陈青云也不会相信。
核对了年初的财政预算,陈青云发现其中的奥秘:如果按预算执行,现在账面留下来的钱,至少有近百亿。
蓉城要修建地铁,这是几届市委与政府都准备做的事情。年度预算的时候,每年都会留下一定量的资金。
地方政府的财政预算与中央政府有着本质的区别。地方政府的预算原则是量入为出,中央财政的预算政策是量出为入。
也就是说,蓉城要做大事、做超出年度财政收入的大事,只有两个途径筹措资金:一是积蓄力量,二是花今后的钱。
人大审核年度预算的时候,采用了积蓄力量的方式。这几年累积的资金,已经达到近百亿,修建一条地铁的资金差不多了。
可眼下,财政的账面资金仅仅剩下一个亿,如果说周川与财政厅长没问题,陈青云绝不相信。基于这个考虑,对财政厅长的述职,陈青云着实费了一番脑子。
陈青云没猜错,财政厅长与周川穿的是一条裤子,因为陈青云接任的时候,财政的账面还有近两百亿。
周川用的是釜底抽薪之计,将财政的钱全都花光,让陈青云提出的十二五目标无法实施。
只要拖上一两年,陈青云想实施这些计划都会很困难。如果财政厅长与周川紧紧捆在一起,周川随时可让蓉城的财政处于困难状况。
必须拿下财政厅长,这次述职,周川给了陈青云最好的机会。
谋后而定,当天的会议结束后,陈青云与几位主任统一了思想,安排了行动方案,第二天开会就财政厅长开火。
周川与财政厅长也预料到这招,见招拆招、沉着应对。
抓住一点不及其余,老马等人只是质询财政厅长,为何不执行人代会批准的年度预算。
陈青云曾经看过两个小孩子吵架:一个孩子很笨,只会一句脏话,不论对手骂什么,他只是反复用这句脏话对付。他的对手特别聪明,各种花样百出的脏话顺水般出来,将对手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
吵架的结果,聪明的小孩子大声哭着跑开了,笨笨的小孩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
反复刺激同一个地方,要么就特别兴奋,兴奋到全身起鸡皮疙瘩;要么就特别难受,难受到非常别扭或憋屈。
这次质询财政厅长,陈青云用的就是这招:大家都可以提问,但任何问题都得围绕年度预算。
最近两个月,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与村村通工程花了百多亿,不少村村通工程还没竣工,工程款就全额拨付了。
村村通工程是省府的要求,在两年之内要做到村村通公路,公路必须是用水泥硬化的。
财政厅长诡辩,村村通是省政府的要求,市政府根据工程的实际需要安排资金,财政厅没理由拒绝。
如此集中地支付工程款,财政厅长的理由再充分,根本敷衍不了人大这群成了精的老麻雀。
周川从没想到,人大有如此大的威力,他也帮着财政厅长辩解,常委们只抓住一条:财政厅长有什么权力不执行人代会批准的年度预算。
用老马的话讲,市委常委会相当于股东会、人大常委会相当于董事会,市长不过是总经理、财政厅长相当于财务部经理。对董事会的商议,财务部经理必须无条件执行。
财政厅长气得脸红耳赤,他对现代企业制度、特别是法人治理结构一窍不通,不知道市政府与任何一家有限责任公司在法律上处于平等的地位。
老马的话,大大的刺激了官本位思想特别严重的财政厅长。当老马的比喻说完,财政厅长大声抗议:他只听市政府的,因为财政厅是政府的组成部门。
年度预算是财政厅长的心病,可人大的老家伙偏偏揪住他的心病不放。恼怒的财政厅长,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反复的刺激,说出了不应该说的话。
财政厅长是人大任命的,财政厅长公开宣称只听政府的,人大就有权将财政厅长拿下。
陈青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财政厅长成功地刺激了人大的这群老麻雀。
周川意识到不妙,正要站出来当和事佬,老马却趁机提出一个议案:对财政厅长的不信用案。
议案已经提了出来,周川想说什么都迟了,气得差点冲出会议室。
如果周川冲出会议室,今天的会议就更精彩了。
没有任何疑虑,老马的提议,得到常委们的一致支持,表决的结果让财政厅长瘫软的高背椅上。
事情还没有结束,财政困难的主要原因,是市政府不考虑财力问题、将人代会批准的年度预算置之不理,老马再次提议:人大常委会有必要加强财政预算管理。
简单地说,人大要收权了,十亿以上的支出,必须经过人大常委会讨论、一亿以上的预算支出,要经过人大组织的信用评估。
这里不是市委常委会,而是人大的常委会,周川在这里只是被审议对象,没有表决权。
雄起的人大,让周川看到了这个群体巨+大的威力。周川小看了人大的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周川对付陈青云的招数,不但让陈青云妙手化解,并且被陈青云因势利导,直接插手政府的具体工作。
对于已经支出的百多亿村村通工程款项,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