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若王宪嫄豢养私兵意图颠覆政权的事情盖棺定论,太子身上从此便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日太子登基,难免有宵小重提旧事,引起动荡。
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培养第二个似子业这般令百官交口称赞的储君了。
既然王家识时务,太子又亲手灭了青茫山私兵,皇后又重伤,那他网开一面留着皇后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只有王宪嫄还在那个位置上,子业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无人可质疑。
“皇后之位,朕依旧可以留给王宪嫄。”
“但还请王卿清楚,皇后也只有皇后之名了,后宫诸事,朕会令太后暂管。”
“绝无下次。”
刘骏反复看着手中的兵符,眼中神色莫名。
这块兵符,自高祖定乱伐兴,代晋自立,定都建康时,就在王氏手中了。
说来也可笑,高祖重用寒士,结束世家专政,却又格外厚赏王家,据说就是因为王家当年的王谧。
宋史记载,初高祖为布衣,众未之识也,惟王谧独奇贵之,尝谓高祖曰:“卿当为一代英雄。”
单单因为这一句赏识,被高祖视为知遇之恩,王家又得了数十年的显赫。
……
……
昏迷数日的皇后终于醒了过来,只是却貌似有了中风的症状,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一句话。
那场风波的真相究竟如何,无人再去关心。
皇上御笔之下,便是青茫山匪寇作乱,伤及皇后。
圣上贤名,哪怕皇后瘫痪,却依旧不离不弃,保留皇后之位,且告知百官,此生不会立第二人为后。
此外,大肆嘉奖太子殿下剿灭匪寇的英勇神武。
只是,众人眼中文韬武略,有勇有谋的太子殿下,此刻已经在疯癫的边缘徘徊。
头疼症,彻底爆发。
每时每刻都不停歇的疼痛,使得刘子业就如同一座不断喷发的活火山。
往日温馨和谐的东宫,此刻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嘘,小声点儿,莫要惹了太子殿下不快。”
东宫的宫人们,一个个蹑手蹑脚,屏住呼吸,生怕下一秒就称为剑下亡魂。
刘子业静静的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身子轻轻颤抖,似是在强忍着什么。
“出去。”
这些人侍奉他多年,合该有个好的结局,而不是在他烦躁之时被杀。
“殿下,山阴公主被路贵嫔邀走已半个时辰了。”
有小宫人,壮着胆子回禀道。
路贵嫔?
贵嫔乃三夫人之首,仅次于皇后。
皇后如今形同虚设,后宫如今真正的掌权者路贵嫔,身份站着太后。
想来,这后宫有人想要兴风作浪了。
只是,单单路贵嫔,阿姐不至于应付不过来。
“路家今日可有人入宫?”
“路护军不久前,也去拜见了贵嫔娘娘。”
路护军?
刘子业一时间并没有想起所谓的路护军是谁。
他的脑子,如今已经不具备思考问题的能力了,一切随本能。
刘子业起身,大步朝着路贵嫔宫中走去。
邀了阿姐,又要了路护军,安的是什么心思。
何家小郎君丰神俊逸,他都尚且觉得配不上阿姐,路家那个上不得台面,靠着裙带关系才换了个六品护军的,算什么东西。
他捧在手心里的阿姐,轮得到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杂碎沾染算计了?
“贵嫔娘娘好兴致。”
刘子业不顾阻扰,推门而入。
路护军坐在刘楚玉身侧,殷勤的嘘寒问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
“贵嫔娘娘留外男于后宫饮酒,也不知道这是路家的家教,还是后宫的宫规。”
待刘子业走近,方才看到路护军轻轻附在刘楚玉手背上的手,心中大怒,一脚踹开。
刘楚玉眼神已经有所迷离,显然有些醉酒。
“刘子业,你做什么?”
“不由分说出手伤人,你这又是哪门子家教。”
刘子业那毫不留情的一脚下去,路护军的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红。
“本殿下由父皇亲自教养,贵嫔娘娘可还有异议?”
甚至聒噪。
刘子业不耐烦极了。
“刘子业,本宫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儿,你若是惹怒本宫,本宫定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当年刘子业寻求太后和路家的庇护,路家嫡系人尽皆知。
一个仰人鼻息的太子殿下,有什么好嚣张的。
“如今皇后被幽禁,王家被夺权,若是再惹怒路家,你觉得你的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本宫看上刘楚玉,让刘楚玉加入路家,那是刘楚玉的荣幸。”
“就那人尽可夫狼藉不堪的名声,本宫听了都嫌脏。”
路贵嫔不知死活的叫嚣着。
后宫之人的推崇奉承,已经让路贵嫔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这舌头当真碍事。”
“割了。”
刘子业话音落下,房间中蓦地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匕首削铁如泥,待路贵嫔反应过来,只感受到火辣辣的疼,却再也说不出话。
嗯,清静多了。
刘子业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满意极了。
“人尽可夫?”
“那想来贵嫔娘娘也可以跟路护军做一对露水夫妻了。”
“喂了药,丢一起。”
刘子业淡淡的说道,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似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