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泽扬坐在范十二的小饭铺里,他的小饭铺因为不显眼,又在道路旁边,眼下就成了莱州分遣队的前进指挥部。
碎砖灰泥砌成的墙上多里些不规则的孔眼,有地上满是泥土和碎砖瓦,桌椅已经被堆到一边,只留下当中的二张方桌拼在一起。上面放着一盏马灯和一幅地图。窗户已经被捣毁,用碎砖乱瓦封了起来。门口堆着沙袋――看上去就好像某部抗战片的外景。
吕泽扬穿着厚厚的棉袍子,外面罩着件土布袍,上面满是尘土和污垢,有的地方还撕破了。脑袋上戴着一顶范阳笠,腰里束着伏波军普通士兵用得帆布武装带,交错斜插着二支临高制造的三零式转轮手枪,一柄明军制式长刀倚着桌子。
范十二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边,自从七八天前的一场大战之后,他对这位吕团总崇拜的无以复加。
吕团总那不是人――是神,是战神!在范十二有限的知识中,就知道岳爷爷神勇无比,打得金兵屁滚尿流,保住了大宋的江山。但那也是一刀一枪的杀出来得。
这位吕团总在整个战斗中基本就没离开过王家坟院。从一开始叛兵游骑冲杀过来,到最后叛军步骑冲锋,吕团总一直站在王家坟院里的楼顶上,用两个圆筒子看,偶然吩咐身边的亲兵几句话,让他去传话。
听说叛军已经兵临城下,范十二吓得半死,寸步也不离开吕团总身边――他觉得头目总有逃命的法子,到时候自己跟着吕团总逃命就是。
没想到叛兵还没开始攻城,守南门的官兵就急急忙忙的关闭里城门,活生生的就把这几百人关断在外面。壮丁队里的许多人顿时乱了阵脚,纷纷跑向城门哭喊着央求上面开门,上面干脆来个充耳不闻,任你在下面叫骂苦求一概不理。
范十二以为自己就要交待在这南关厢了,没料到战斗一开始他就看到那一百多团丁在屋顶和街垒放枪,白色的硝烟把整个关厢都快笼罩了,只听到烟雾里鸟铳的声音乒乒乓乓此起彼伏,到处是红色的火光,等到硝烟散去的时候关厢外面和街道入口上已经丢满了叛兵的尸体。
接下来的战斗中,海上的风不时的吹开浓厚的硝烟,范十二可以清楚的看到团丁们是如何列阵qún_shè,从很远的距离就用鸟铳不断的击倒叛兵,好几次叛兵没能接近关厢就已经溃退了。吕团总还有二辆双轮小炮车,看上去小巧玲珑,几个人推着满地跑――怎么看都不是能顶用的玩意,莱州城头上的大大小小的炮位不少,范十二带着壮丁运过火药鉄子,都是一位赛过一位的大家伙。光看就知道沉重无比。可是一打起来才知道这小炮很猛,炮弹飞出去又远又准,落地还能开花,一炸就是一大片,打得叛兵哭爹喊娘,队伍常常没靠近关厢就散了。
等到叛兵最后一次攻南关厢,步骑几千人涌过来,靠着人多势众加上后面押队的不断的砍人,逼着叛兵冲进南关厢的街道,范十二眼看着乌压压一大片叛兵人头攒动着涌进来,犹如水银泻地一般,街道上一共就几十个团丁,吓得腿脚发抖眼见就要尿,只见从屋子里推出一架上面架着个扁箱子的独轮车,往街中间一横,前面的团丁立刻散开,箱子里就连续不断的喷出火焰来,噼里啪啦的连着响,顷刻就把冲进来的叛兵打得满地乱滚――最稀罕的是放过一阵,又能接着放第二阵,连绵不绝。接着几十个团丁端着鸟铳就冲上去一顿乱刺,硬生生的就把好几百人从街上给赶了出去。前面几百人丢盔卸甲,你推我搡,连滚带爬的逃,后面几十个团丁端着上了短剑的鸟铳在后面追,场面让范十二看得目瞪口呆――这仗打得!
叛军赶走之后检点战果,光街内街外的弃尸就有二百多具,很多人是被活活的踩死的。稍远一些的野地里因为担心敌人游骑袭击就没有出去清点弃尸,估计也得有二三百。还抓了几十个在逃跑中被踩得晕过去的俘虏。
城里的孙巡抚和徐巡抚知道了南关大捷的消息,验了送去的首级和旗幡、刀枪之后,不仅专门派人送来银子犒劳,还大大的对吕团总夸奖了一番,连带着范十二都受了褒奖。来人表示:孙、徐二位巡抚正在起草奏疏,开列有功人员的名单,到时候朝廷的封赏下来,就是白身也能得个功名,喜得饭铺掌柜范十二满面油光。倒是这位吕团总对此很是漠然,反倒是对城里送来得银子和酒肉比较感兴趣。
范十二至此对吕团总死心塌地,奉若神明――原本自己小命都快不保了,现在连皮都没破一点,听个响就能得朝廷的封赏,这吕团总简直就是他的福星。
吕泽扬也很得意,战斗中只有一个人中了炮子阵亡,另有几个人受伤。损失微不足道――连弹药消耗得都不多。
抓了几十个俘虏他先初步审问了一番,凡是本地口音的,全部编入壮丁队使用――范十二现在简直成了他的跟屁虫兼应声虫,叫干什么都不含糊。辽东口音的他全部交给了朱万年,这些人多半是东江的老兵油子,留在手里有一定的危险性。
这场大战之后,叛兵将进攻的矛头转向北、西、东三面,几乎每天都有攻打城门的炮声。吕泽扬除了加强戒备之外,还派了几个侦察兵到各处城门查看情况。万一遇到官兵抵挡不住的时候他就准备率队去帮个忙。
历史上莱州城靠着很少的兵力也守了下来,所以吕泽扬不是很担心,只是预防万一而已。他听侦察兵报告说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