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菱见馥心满面不解,悄然在她耳侧道:“娘娘,这些人都是从全国各地征调过来的死刑犯。他们犯了不赦之罪,但其中确有些孔武有力之辈,白白杀了可惜。不如留着让他们严防盗墓贼——只是这些人统统被强灌下一种药水,有太阳的时候,便会失去听力。到了夜里,他们才会恢复听觉。”
“这倒是稀奇,竟还有这种药水?”馥心大为诧异怎么还有这种药水,能让服用之人白天失聪——能人浩淼如若星海的华族倒是能想出这种主意来。想来,这些死刑犯被人灌下这种药水,白天失去听力,晚上恢复听力,正好能够看守陵园。
眼见得不知从哪里压近来了一层层阴沉的铅云,不多时,竟狂风大作起来。天气不妙,祭祀活动草草结尾,这些嫔妃们立时乘车回上清皇城。刚进了长安城,天已然飘起了雪花——馥心缓缓掀起车帘一角,只见临街的一面一扇窗户都不开,羽林军把个青龙大街围得水泄不通,皇驾所过之处一个平民老白姓都看不到,唯有森森然的皇家卫队。
“明天就是除夕了,不知宫里有什么活动呢!”馥心放下车帘,轻轻发问兰菱,“去年的时候,姐姐还是禧妃,想必很是热闹吧!”
“禧主子好静,通常不会太过喧闹,不过是些家常样子,带着大家捏饺子,缝福包,什么的。我记得主子去年还吟了一首诗。只是记不大清楚词句了,奴婢记得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奴婢只觉得意境很好,所以印象格外深刻。”红蕊轻声说着,很是不留痕迹转而岔开了话题。
“我知道,这是唐朝孟浩然的诗。写得果真极好。”馥心听出来她并不像谈论有关海兰慧的事,便没有多提,转而笑道,“我倒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若是明天晚上皇上不翻我的牌子,定然是要邀姐姐们过来颐福宫聚一聚的。兰菱红蕊,你们两个安排吧。回去多准备一些好酒好菜。”
“除夕是大日子,皇上便是再不情愿,也会留宿在皇后娘娘那里。况且皇后娘娘如今怀有身孕,定然不会再翻其他娘娘的牌子的。”兰菱说话间似是在安抚馥心,“娘娘切莫不高兴。”
“皇后娘娘位列中宫,本该是最受宠爱的——毕竟是正宫娘娘。”馥心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转而又道,“皇上有心雨露均沾,便是后宫之幸。”
三人便不再说什么了。回到颐福宫,差不多已接近正午时分了。馥心用了饭,觉得很是疲倦。这也难怪,一连数日宫中皆有活动,日日起得过早。谁也抵受不住了。她连打了几个哈欠,道了句倦,便歪在床上午睡。
俄而忽觉得有人用自己的发丝呵自己鼻尖,痒的简直出奇,她倦得厉害,实在有些不大好高兴。略带些情绪睁开眼睛,却见是楚翊瑄含着笑坐在自己身边恶作剧。
“皇上!”馥心略是一惊。忙起身要行礼,却给他扶住:“真是个小懒猫,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
“皇上!您怎么每次都悄悄跑进来,老是吓人家一大跳!”馥心虽是嗔怪,却不知为什么觉得很是甜蜜,略带点娇俏看着楚翊瑄。
“你若不喜欢,下次朕来的时候,就浩浩荡荡带着人来。你跟其他人一样,规规矩矩站在风里等着朕,却是如何?”楚翊瑄故意憋出一副脸看着馥心,却又在一瞬间憋不住,噗得一声笑了起来,抬起手捏馥心的脸颊,“今儿去平山,是不是给冻坏了?脸色竟这样差?”…
“琳儿向来不怕冷,已是习惯了呢,只是,宸妃娘娘一直关照着琳儿,实在不好过呢!”馥心说得倒也不卑不亢,见楚翊瑄脸上有些不快,转而笑道,“皇上今儿一定很高兴,看起来红光满面的!”
“朕是看见了你,心里才有些愉悦……眼见得要过年了,精卫海上的战事不力,连连被那些焰族军反扑了几次。海荣的旗舰都被火炮击沉,只得抱一块浮板暂留余生。若不是部下机灵,及时将他捞起,你父亲说不定战死在精卫海了。”楚翊瑄的脸色登时变得极差,眼中满是忧郁。这一刻,他从一个温顺的丈夫,变成了天下的至尊,忧心着海外的战事……
馥心想起前几日海兰慧跟自己说过,宸妃的哥哥沈诃坐镇后方,主理整个舰队的补给。沈诃却阳奉阴违,不仅克扣军饷,还不如实向兵部报告战死兵丁,借以吃空饷,导致兵部不曾调兵遣将,补充兵丁;而且,沈诃借着粮草都督之位,还克扣军粮弹药,导致前线作战极为不力,非战斗减员大增。
馥心想要斟酌着向楚翊瑄说明情况,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这话由自己来说并不合适——毕竟后宫干政,乃是一款大罪!而且宸妃在楚翊瑄的心中,要比后宫任何一位女人都重要,沈诃又是权倾朝野,若是能告倒了宸妃,自然是好的,若是向皇上说了,却没有告倒宸妃,定然会让宸妃抓住自己“干涉朝政”的把柄,到那时候就不妙了。
于是,馥心忍住了话语,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转口道:“冬哥哥不必担心,您是天子,天之所授,天命所在,自然吉人有天相,咱们大燮国力强大,军士勇猛作战,精卫海上的战事,定然能够转危为安!那些小小红头发红眼睛的焰族,算是什么呢!”
楚翊瑄听了,这才轻松一笑:“也只有你,这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安慰我了!”
“哎,琳儿不过是小小女子,随口一说的,冬哥哥不必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