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心知道,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皇后的生命,正在渐渐流逝,眼见皇后这般模样,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彻骨的阴寒。自古以来女子生孩子最为危险的就是出大红。见红不止,极少有活下来的。
宫中的女人也是人……即使是皇后,她也是天下最平常的女人。现在没有什么办法能拯救皇后的生命,只能看着她的生命之火渐渐熄灭。
“皇后娘娘……您……”皇后分明是那么自私的人,从来只是顾着她自己,可是不知什么原因,馥心就是难过——或许是因为刚诞生的婴儿即将要失去亲生母亲而难过,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理由。
“馥心,我……一定是要死了吧……”皇后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可是终究是失败了,馥心一步上前,从后面抱着她,轻声说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说出来吧。”
“我……我好想……好想看看我的孩子……”
皇后忽然叮嘤一声,那孩子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呼唤,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那声音响彻整个内室,让静得几乎掷针可闻,凝结成冰的空间有了一息轻喘的余地。馥心缓缓抬起头,不知为什么嗓子硬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定了许久才说道:“把孩子……孩子抱过来,给皇后娘娘看看。”
“娘娘,是个公主……”白梨小声在馥心耳边小声说着。
馥心这才想到皇后真正想要的是一个皇子……真是属于自己的皇子……她忽然很想安慰这个弥留之时的女人……虽然,她很可能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看不到了……于是哽咽说道:“娘娘,您看,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皇子……你看,生得多美啊……皮肤白白的……他……”
怀中的皇后可能是用她这一辈子最幸福的声音说着:“真的……我看见了……是……真的……”她忽然周身一颤,轻轻地合上了一对如扇长睫。
“娘娘……娘娘!”白梨的哭声划破了承乾宫的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宫人一起跪下号哭起来——那个刚刚呱呱落地的孩子仿佛是知道了些什么,亦是大声啼哭起来。
馥心也想哭,可是这会儿她还不能低着头哭,她是娴妃,现在皇后不在了。后宫之中除了宸妃。她便是身份最高的女子,这会子,她只能把悲伤收起来,因为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料理。
她强忍着难过。把皇后的遗体轻轻平放。缓缓提起手敛容正装。从这跪了一地哀哀哭泣的宫人身边路过,随后打开内室的房门。
皇帝几人见馥心出门,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太皇太后最先问道:“娴妃,皇后怎么样?”
“皇后呢?里面是什么动静!?”楚翊瑄也按捺不住了,一把抓住馥心的肩膀问道,“皇后呢?皇后怎么样?”
馥心看见楚翊瑄关切的脸,不由得悲怆而生,双膝一软便是跪倒在地哭道:“皇上!皇后娘娘归天了……她……她……产后出大红……已经……已经不在了……”她定了一定,半晌才道,“皇女安好!”
付羽瑶和燕柔嘉同时哭了起来,在他们身后跪倒。
太皇太后身子一震差点跌坐在地,楚翊瑄和皇太后急急扶住她:“皇祖母,您快坐下!您身子不好,可禁不住这些……”
“太医呢!都是一群废物!”太皇太后忽想起一件事,狠狠甩开楚翊瑄的手,“翊瑄!这下你满意了吧!她死了,你就能立你心爱的人做皇后了,是不是!?没有人能阻拦她沈贞儿做皇后了!?是不是!?你早就盼着……”太皇太后忽然像是嘶喊虚脱了一般向后一仰!竟就此昏了过去!…
“祖母!皇祖母!”楚翊瑄见她昏死过去,急急冲着殿外喊道,“混账太医,外面还有喘气的没有!进来一个!”
楚翊瑄把太皇太后交给付羽瑶和燕柔嘉,急急推门进了内室,全然顾不得皇太后言语的阻拦:“皇上,血房不祥!您不能进去!”
楚翊瑄哪顾得了这些?几个箭步已经进了门去,一地的宫人和稳婆都在地上哭,楚翊瑄遥遥便看见了一袭扎眼的红,和已经合眼的皇后。
“玥珺!”楚翊瑄跑了上去,想伸手抱起她,可一瞬间又被人从身后抱住:“皇上,您,您还是让皇后娘娘安安心心地走吧……她……她是含着笑的……”
楚翊瑄全身一抖,竟发现皇后的脸上真的在笑,只是淡淡的,几乎叫人看不清楚。那笑容,既是温柔,又是安心,又带着几分淡淡的嘲弄……
“琳儿……为什么……”楚翊瑄转过脸,眼中充盈了泪水,“为什么她们都要一个个离朕而去……先是晓媛……又是玥珺?”
馥心觉得怀抱中的男人渐渐静了下来,忙收回了双手,后退一步跪倒:“皇上!请您彻查此事!接连怀孕的小主娘娘,若非小产,便是生产殒命!此事,臣妾以为绝非巧合!请皇上彻查太医院上下!”
角落中偷抹眼泪的桂路两位太医周身一颤,脸色登时成了铁青颜色。只听馥心续道:“皇后娘娘的身子康健,孕期又十分注重养生之道,该吃什么该喝什么遵照着太医的指示一点不出错漏,若非有人从中做鬼,怎会落得这样殒命产房的后果?!皇上!此事着实刻意!求皇上彻查!”
“皇帝,馥心说的,便是哀家要说的,此事着实可疑,宜妃身子弱,便也罢了。皇后的身子,后宫众人谁不知道的?此事不彻查,后宫定无宁日!试想,如此一来,谁敢为皇上诞育后嗣?谁能为皇上诞育后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