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心刚走了几步,便碰到了过来寻她的红蕊和兰菱,红蕊提着一盏气死风灯,见着馥心一脸惊慌失措,不免焦急道:“娘娘,您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兰菱生怕馥心吃亏,忙问道:“不是遇上什么人了吧?”
馥心怎么能跟她俩说明?只是叹息道:“没什么,只是丢了东西,很是不悦罢了。那只步摇,是皇上很喜欢的,现在丢了……皇上会不会不高兴啊!”
红蕊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丢了一只步摇,奴婢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娘娘不必担忧,明儿天一亮,奴婢带着咱们扶风殿的人细细寻找就是,应该很快会找到的。”
兰菱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看了看馥心,又道:“既是没事,娘娘咱们早些回去吧。”
回去颐福宫,本是轮着兰月值夜,兰菱跟她说了两句,兰月便回去休息了——兰菱沉默不作声地为馥心打水洗脸,侍候她卸妆梳发,竟一句话都没有说。
“兰菱,假如有个你已经认识很久的朋友——他的真实身份你却完全猜不透,你会怎么样?”馥心忽然幽幽地开了口,转过脸看着兰菱,“一个……很好的朋友。”
兰菱听了,很久之后才缓缓答道:“娘娘想听真话吗?”
馥心重重地点头,会看着她静若秋水的眼睛。她拉着兰菱一起并肩坐在榻上,像是最亲密的姐妹。
“娘娘。您可能已经知道了。奴婢是先帝年间的秀女,因为淑女院失火,留下了终身不能泯灭的伤痕——”说着,她轻轻推起袖子,给馥心看她臂上的伤痕。那道伤疤呈黑青色,或凸或凹,看上去格外可怖。“娘娘大概也知道,奴婢在进宫之前有过婚约——那个与奴婢有婚约的人,是现在兵部侍郎,姬威。”
馥心微是一怔。虽然极为惊讶。可是她却不明白兰菱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进宫之后,姬威几乎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奴婢才意识到,在他心中,奴婢竟有这样重要的位置。可是……已经进宫了。还成了先帝有名有份的淑女。只能每日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空。梳妆,打扮……等着被先帝临幸……每在宫里一天,奴婢就觉得多一天折磨……奴婢几乎每天给姬威写信。可是每写一封,我就会偷偷烧掉……有一天,终是印发了火灾……”
馥心不曾想到当年淑女院的一把火,真相竟是这样!她拉着兰菱的手:“为什么要这么苦?”
“奴婢绝望的是,一心求死也不得死。不过,终究让奴婢觉得心安的是,不必每日再跟着那些所谓的‘姐妹’争风吃醋了。”兰菱笑了笑,“本想熬着二十五岁出宫可以再见到姬威,可是,等到奴婢二十三岁那年,姬威考取了武名,就此把奴婢忘了——他再也不认得奴婢了。奴婢才发现,竟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他。”
兰菱转过脸看着馥心,很快又收回了眼光,轻声道:“娘娘,人心隔肚皮,您敢保证,您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曾经的那个人吗?所有人,都会为了一定的目地戴上面具,而有更多的人,他们不戴面具的话,甚是都活不下去……在宫里,大家都会带着一个面具,不是吗?”
馥心若有所思,叹口气道:“你说的对。”
“有的时候在想,若跟平绣瞳一样,会不会更好呢?”兰菱忽然笑了,可是,面容却很是苦涩。…
“别多想了。”馥心看着她道,“我一直帮你物色着,若有个合适的,便求着皇上给你指一桩婚事,天底下也不光是姬威一个男子,好的多得是。”
兰菱摇头笑道:“不了,就是奴婢的家世,谁肯要呢?奴婢就陪在娘娘身边,一辈子陪在娘娘身边。”
“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让你一辈子陪着呢?”话虽如此,馥心还是很感动。
“娘娘早点睡吧。”兰菱站起身,轻声说道,“奴婢守着娘娘。”
馥心点了点头,由她扶着步上牙床,盖上薄被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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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义臣就任九门提督的事传到了馥心耳中,馥心却没有太多的惊诧。韩义臣的才学武功,虽然都比不上王爷,到底在朝中,也算是出众得了。韩斐当年被罢官下狱,他收到牵连,如今总算是拨云见日,前途重见光明了。
今年的秀女大选因为延绵千里的桃花汛而姗姗来迟。朝廷上下全力救灾,楚翊瑄焦头烂额,实在无心选秀,便全权交给了皇太后和馥心。
宸妃没揽到这差事,气得鼻子差点歪掉。
选秀那日,皇太后盛装一新,馥心得楚翊瑄的许可,可以在选秀的当日着明黄服饰以示身份贵胄。
消息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天下人皆以为这位受极受皇帝宠爱的倾城帝妃很可能是下一任的皇后人选。
馥心着一袭明黄凤袍,看那宫装仪制,却是皇妃的。馥心高高梳起百合髻,她斜斜地插了一只金丝累凤的步摇,发髻上插了三朵镶有粉碧玺的金宫花,这还是她第一次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起初看起来非常惊艳。
兰菱扶着馥心,身后是颐福宫的宫女们,进了春风如意阁,只见皇太后一众人已经到了。
“臣妾给母后请安!恭祝母后身体康健,长乐未央!”馥心以及一众宫人福身叩拜行礼。
“起来吧!”皇太后冲着馥心等人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笑道,“馥心,你今日倒是穿得甚是明艳。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