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传了赏赐,昭仁公主周岁生日,公主抓周抓了吉祥制钱,意为天下太平吉祥——皇帝一高兴,传旨大赦天下,为公主祈福,并赏赐整个皇族。
宫里的赏赐流水儿般的抬进府里,急急从军营里赶回来的楚彦熙带着阖府上下叩拜谢恩。几日不见的楚彦熙,仿佛晒黑了也清瘦了不少。
入夜前,楚彦熙带着燕琳若进宫赴宴。珠儿伺候着韩言语脱衣沐浴。近来,韩言语脸上身上泛起一片麻色的斑点,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胎斑。婵娟急得不行,到处问偏方找大夫,珍珠粉水花膏兰心霜轮番上阵,也没能消除,这些斑斑点点跟斗气似的,从脸上生到前胸,又从前胸窜到后背,如今腿上也开始往外长。
珠儿拿了沾有花汁子和脂膏的毛巾为韩言语擦背,一面轻声地问:“韩姐姐,要不要加一点热水啊,珠儿摸着有点凉了。”
“今儿早你去夫人房里,她没有难为你吧?”韩言语并不回答珠儿,而是轻声发问着。
珠儿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也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于是,她轻声答道:“夫人说,今天十五爷回来,让雪歌侍寝。”
韩言语低笑一声,不知喃喃了一句什么,珠儿没有听清。但她并没有追问。
“珠儿,你是不是觉得豪门生活,甚是苦闷啊?”甚久,在珠儿为她加了一次水之后,韩言语低低地发问。
珠儿咬了咬嘴唇,叹息道:“珠儿心疼的是侧夫人和小公子。”
“你们都在安慰我,都说我肚子里的是个公子,甚至将来十五爷封了王,会成为世子……”韩言语长长地叹息,声音颤抖,“若是个女孩子呢?”
“韩姐姐,不要胡思乱想了。您还是早些睡吧。”珠儿拿了一条浴巾过来。
韩言语披了浴巾,由珠儿扶着迈出澡盆。珠儿替她梳好头发,扶着她上床躺下,正在珠儿要把帐子放下来之时,两人忽然听到一阵阵歌声。
“这是谁在唱歌?”韩言语发问,忽又无声地苦笑了,“这个时候,还有谁呢?除了三房那两位绝美的侍妾,这么晚了谁敢唱歌呢?”
珠儿蹙眉,却还是憋出一副笑盈盈地样子:“不过是唱歌跳舞罢了,她俩舞姬出身,还能做什么呢?韩姐姐,您可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又是内阁之女,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
“男人都是这样,妻不如妾,妾不如妓……”韩言语含泪道。
“可是,可是……韩姐姐,珠儿觉得,十五爷,却是做戏呢?”珠儿有心安慰她,便将那夜楚彦熙逼问自己的事与韩言语说了,“姐姐,珠儿始终觉得,十五爷属意与您。他并不喜欢雪歌柳芽儿。”
韩言语眼睛一亮:“你可当真?”
珠儿见她的样子可爱,不由“嗤”地一笑:“姐姐,珠儿什么时候哄过您呢!”
“你若哄了,我便很恼很恼你!”话虽如此,韩言语究竟是放宽了心,由着珠儿替她掖好被角合眼睡去。
珠儿将帐子放好,又将火盆里添了几块炭。而后又小声招呼叶儿帮忙把用剩下的洗澡水倒了——今儿轮她值夜,忙完这一些后,蜷缩在椅子上休息。刚合上眼,只觉得窗外的歌声越拔越高,跟故意地似的,非得要阖府上下都听见。她知道韩言语一向睡得浅,廊子下有个猫叫唤还能惊醒,更别提着夜晚的歌声了。
果不其然,帐内的伊人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