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三五微微发怔,这么说来,反倒是凰七七救了她一命了?
心里说不上什么复杂尴尬的滋味。
容懿见她并无过多追问,倒是长舒了口气。
到达丞相府时,雀宇恰好前脚去了监造局,大厅中,此刻主位上只坐着大夫人张氏。
她着一袭绛紫对襟华服,上绣百蝶穿花,正襟危坐,整张左脸被白纱覆着,露出的右眼中,浮出冷若寒冰之色。
听完容懿的一番陈诉,得知逃窜在外的尹三五竟然成人并被凰七七恰巧遇见后,张氏睨着尹三五那张娇艳的巴掌小脸,目光又狠了几分,再瞥到她一身火红大丽花男衣时,眸底冷光倏然震颤。
“昨日小舞误伤我的脸便偷跑出去不知所踪,真是有劳容先生亲自送小舞回府。”张氏口吻谦和端庄。
素传凰国的那位神祇一般高高在上的殿下患有先天心绞症,随身都带着青鸟族的医者。
先不说容懿本身乃青鸟一族族长嫡子,单看在他随身侍奉凰七七这一点,她满腔恨意就不好当场发作。
但岂能让这小畜生攀附上容懿?
张氏细碎莲步到尹三五身前,痛心道:“小舞啊,你那贴身丫鬟心肠歹毒,用计令得清儿闺誉受损,我不过教训她几下,你怎仅为护她之短狠心抓伤母亲的脸!”
尹三五漫不经心地睨着她声泪一时俱下的模样,这么听来,任何人都会认为她才是雀清发情事件的幕后主使者才会如此包庇下人吧!
容懿神情微变,看向尹三五的眼神亦多了几分冰凉。
“也罢,万幸毁的只是母亲这张脸,若是苦命的清儿再遭此一劫,怕是愈发活不下去了。”张氏捶胸惆怅轻喟。
尹三五冷笑地斜睨着她,又看一眼目光如刃瞥着自己的容懿,一摆手,“容懿,她估计能哭好一阵子,你没空看戏就先走吧。”
张氏眼泪还挂在眼角,脸色却蓦然僵木,容懿蹙起眉头,直为尹三五这薄凉冷血的话语震惊。
“雀二小姐,我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雀夫人是你的母亲,雀清小姐也是你的亲姐姐,你如此未免太过狠毒!”容懿到底自诩饱读诗书,一身铮铮傲骨,见如此不平事自然无法容忍。
亦决计不能让这样一名貌美心狠的女子靠近凰七七!
“容先生,小舞只是少不更事罢了。”张氏抢先劝住容懿,眼底有无可奈何的悲凉。
“呵!”容懿看不惯此情此景,不由眯起凤眸,满肚子的浩然正气化作一声冷笑。
尹三五真的没有心情跟她弯弯绕绕,她从前在深山老林里多得是与畜生打交道,哪晓得畜生变了人,还真是,不如畜生!
尹三五明眸紧落在张氏脸上,也不好直接就上前打爆她的鸟头,只好慢悠悠陈诉,“这位所谓的母亲,见我流落归来,先不是急着问我有没有受到什么磋磨,反倒急于向外人哭诉她母女俩的悲惨,只怕容懿你刚走出这道门,她就恨不能搬出十八般刑法来剥了我这张脆弱而美丽的鸟皮。”
脆弱而美丽?
容懿唇角僵硬地绷着。
张氏脸色遽然一沉,“你怎能如此诋毁母亲?”
尹三五亦作了个弱不禁风的姿态,“所以容懿,你可要记得保护我喔!”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慧黠大眼辗转流露出的我见犹怜,竟是说不出的娇媚风情,容懿背脊一震,楞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坐马车累,我就先去休息了,关于雀清被人构害之事,真查明了就去找官府申冤,事关女孩子家的清白可千万别拖着,好了,你继续哭着。”尹三五一转身,又回眸瞥一眼容懿,阴阳怪气地轻笑慢道:“读书人,切莫轻信博人眼球的把戏,要好好保护好我。”
容懿望着少女窈窕曼妙的背影,心里嘀咕,博人眼球的把戏?
忆起自己说过的话,俊容通红,这个……下流女子!
谁要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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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三五见到八哥,却是辗转询问到了丞相府的闲置柴房。
她愕然地看着几乎匍匐在地,染血的衣衫褴褛包裹着瘦如枯木的少女,昨日自己倒是脱了身,却忘了她可能会受到牵连。
毕竟现代人的思维让她一时没往这个境地去想。
八哥察觉到一道阴影笼罩过来,干涸的唇瓣虚弱开启,仿佛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大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受人唆摆放在翡翠楼中藏过千迭香啊……”
“八哥。”见她神志不清,尹三五颦着眉唤了一声。
八哥听着全然陌生的嗓音,忍不住抬眼望去。
这一望,尹三五更觉触目惊心,就是滥用私刑也未免太残忍,那张脸被剐得几乎脱了一层皮,血肉模糊。
“不是我,不是我,求求你……老爷……救救二小姐……救……我……”一双杏儿眼肿胀充血的几乎睁不开,正费力地想将眼前人看清,头脑却昏沉的不知身是何处。
八哥还未真的将来人辨清,就听轰地一声关门声,震得她本游丝细弱的心脉狂跳,柴房再度陷入冰冷的黑暗之中,她惊恐地闭上眼,似乎这一次大小姐更愠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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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翡翠楼,琼花正茂,宛若一片雪雾缭绕徘徊,幽香迭迷。
楼阁雀宇之上,一身淡雅青衣的雀清正臻首微垂,修白玉手提笔悉心作画。
笔下流畅如行云流水,工笔线条将满树雪白的琼花勾勒得丝丝入扣。
身左伫立一名蓝衣中年挺拔男子,正是雀清的私人先生—张徽宁,此时他一手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