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朝孙萌萌点点头,率先走进屋里。
屋子里挺干净,看上去跟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字画的水平先不谈,纸张倒是不错,看上去跟他在网上看到的“开化纸”有点类似。
当然,也只是类似而已,具体质感怎么样,是看不出来的,需要上手。
中年女人也跟着进来,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还给他们泡茶,同时不着痕迹的问:“你们要多大尺寸的?”
徐景行虽然腻歪这个女人,但还是答道:“四尺、八尺和丈二的吧,最好全开,有吗?”
“有有有,各尺寸的全开都有,”中年女人兴奋的回答道,然后朝里屋喊道:“妈,要四尺、八尺和丈二的全开,别拿错了。”
擦,这女人,指挥老太太的时候一溜一溜的,怎么不亲自去拿啊?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反胃,看也不看中年女人泡的茶水,将目光移到墙壁上的一幅字上,那是太祖的《沁园春;雪》,用行书写的,看起来挺飘逸,笔画龙飞凤舞的倒是好看,几乎是一气呵成,如果不是对行书有研究的人,估计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中年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连忙陪着笑脸说道:“那是浙省书法协会一个书法家来求纸时写的,据说人家一幅字值十多万呢。”
这样的字能值十多万?
徐景行心说:我的字比这好多了,五万一幅要不要?
但终究没有直接说出来,毕竟在人家家里做客,再腻歪也不好当面打脸,何况跟这么一个乡野村妇计较个什么劲儿啊?还不够丢份的。
只是有话不能说,那感觉别提多憋屈了。
一旁的孙萌萌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显然很乐于看到他吃瘪。然后目光也在那幅《沁园春;雪》上停留片刻,低声道:“有点飘啊。”
“不是有点飘,是非常的飘。”
“看落款,我貌似听说过这位,名气不小呢。”
“呵呵,很正常,这些协会里多的是这样的书法家,”徐景行说到“书法家”三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很是不屑,这年头,不光“大师”不值钱,连各种“家”也不值钱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把作家、书法家、画家、艺术家之类的名头往自己脑袋上扣,也不怕压断脖子。
在古代,能被冠以“家”的,最起码在这个行业里的成就要能达到一定的水平才行,可是现在呢,很多人只是入门级的水平,却敢大咧咧的自称为“家”,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就说这幅《沁园春;雪》,看上去写的不错,实际上呢,这字跟贴上去的一般,完全没有根,非常的飘,看似龙飞凤舞,实则如同无根之萍,这是基本功不够扎实的原因,说的再具体一些,对方应该是直接从行书学起的,甚至有可能只会写行书。
这样一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写出看似不错的行书,因为行书本就潦草,就算基本功差点,笔画中有缺陷,一般人也看不出来,不像楷书,楷书的基本功要是不扎实,一下笔就会露馅。
因此一些人为了追求度,往往直接从行书开始练手,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入门,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招摇撞骗了,反正一般人根本看不懂行书。
这幅字的作者就是如此。
不过徐景行跟孙萌萌点评的时候还算客气,没有说的太明显,就算是嘲讽,也是反讽,外行人就算在一旁听到,估计也听不懂。
比如说余婆婆这个儿媳,就听的一头雾水,甚至以为徐景行和孙萌萌是在夸这幅字写的漂亮呢,因此笑的非常开心,“没错没错,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书法家,来的时候,县府的二把手陪着一块来的。”
徐景行实在忍不住了,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好在余婆婆捧着厚厚一叠宣纸从里屋出来了,走路的时候有点颤颤巍巍。
他见状急忙站起来迎上去,伸手接过那些宣纸,同时问道:“余婆婆,这些都是您亲手所作?”
余婆婆有些伤感的点点头,“全都是我亲自做的,不过剩的不多了,你要多少?”
“剩的不多了?”他有点吃惊的问:“您,以后不做了?”话一出口,目光在余婆婆的身上转了一圈,立刻恍然大悟,老太太的年纪大了,做不动了。做纸也是个体力活儿,一些关键环节不但很耗体力,还很熬人,一些关键环节不能停顿,必须连续不断的工作八到十二个小时,一般人都很难承受,何况是余婆婆这个年纪的人。
其实余婆婆的年龄应该不大,七十岁左右的样子,比连云海老爷子小了两轮,可这身体状况却像是比连老爷子大两轮。
果然,余婆婆点点头,稍微有点吃力的说道:“老了,做不动了。”
“那,您还剩多少纸?”他问完,见老太太有点难为情的瞥了一旁的中年女人一眼,立刻明白了,老太太不想在那个女人面前露底,因此顺势摇摇头,“算了,我先看看这些纸吧,”说着把一叠纸放在茶几上,伸手在上边摸了摸。
倒是挺柔和的,而且是出乎意料的柔和。
刚看到这些纸的时候,他是有些失望的,因为这些纸的帘纹虽然不太明显,可颜色却有点杂,好像是某个环节的工艺没有做好,反正是品相很一般。
可伸手一摸才现,这纸的品相虽然一般,可手感却非常出色,用手一摸就能感受到那种柔中带韧的触感,比他在许中衡那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