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合!”
那人大喝,三白眼下吊,阴鸷而又锐利。
下人们脚步慌乱四散而开,苏合身前已经被迫让开了道。
“带走!”
男人大手一挥,直指苏合。侍卫们包围着逼近,来不及躲避开的下人苍白着脸,已经站不住脚了的摇摇欲坠。
“且慢!”
林玉笙上前一步,挡在苏合身前,厉声道:“朗朗乾坤岂有此理!”
“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那男人冷哼,不屑说道:“且不论我东厂抓人何必要理,这林苏合被人检举身患急疾,恐成大疫之源”
什么?!
饶是吓破胆的下人也忍不住惊恐,不管不顾纷纷往外爬去。
苏合闭了闭眼,一片烛光摇曳,下人们的动作又滑稽又可怜。
“姐姐,可以了。”
她缓缓睁眼,上前一步。
“…保重。”
林玉笙抿了抿唇,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退后一步。
“是你吧。”
苏合侧头看了一眼林佳芷。
林佳芷微笑,“对于你,我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是整个林府。”
她承认了。
“林平之要将我嫁给鳏夫,那么我只好这么做了。幸亏你雪上送炭,那药粉磨成的蜜丸,可是好极。”
她脸上笑意越绽越大。
苏合脚步微顿。
“你真疯了。”
她越过林佳芷淡淡说道,神色平静。
没有预料中的歇斯底里如雷轰顶,没有失魂落魄面如死灰。
林佳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但,不止她,苏合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曾经,无数个暗夜里她都在担心,担心隐疾被揭开,不能示人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这是她的梦魇。
但这一日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这么平静的接受。
苏合一步步走出林府。
夜色往下坠落,甬道望不到头。两侧侍卫手上执的火把明明闪闪。照着她一个人的影子,有些消瘦的孤单。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就这么戛然而止吧。
她猜不透的拎不清的,和她有关的一切,但愿随着她的结束,而烟消云散。
苏合呼了一口气,心头的烦躁,渐渐的有消散的迹象。
身后侍卫们合成一列,破风声清晰。
她没有回头。
“这是带谁走呢?”
轻呵一声,一道戏谑地嗓音从门楼牌边传来,侍卫们如临大敌纷纷拔剑。
月光清晖,来人一袭长衫,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他单脚抵在墙上,抱臂侧头:“好巧啊林姑娘。”
丝毫不把侍卫们放在眼里。
“你!”
苏合心陡然一跳。
安缄似笑非笑,缓缓踏步过来。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刷刷刷的刀剑直指安缄。
啧啧。
安缄伸出手指轻而易举拨开剑刃,“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安缄!”
那三白眼分开众人,“东厂有要犯要缉。”
“我要带她走。”
安缄眼未抬,伸手拉过苏合,径直大摇大摆往前走。
啊…
三言两语局势瞬息万变,苏合被拽着衣角,踉跄前去。
那三白眼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却伸手挡住要追去的手下。
戌时末,天已大黑。
苏合一路忐忑,多次开口却终究欲言又止。
“开门。”
安缄懒洋洋有气无力的叫道。
苏合紧紧揪着衣裳。
吱呀——门打开了,一张圆圆胖胖的笑脸露了出来。他和两人打了个招呼,“林姑娘叫我高管事便行。”
对见到她一点都不惊讶,安缄出现在林府附近一定不是巧合。
苏合咬着唇浑身紧绷。
“老高。”安缄打了个哈欠:“你去安排个客房,我带她见方白。”
高管事应声下去,转眼不见人影,
夜色昏黑,郡王府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烛台或绕长廊或缀点屋檐,如同密布的星盘。而一列列侍卫带兵器穿梭其中,肃杀庄严。
苏合走过长廊,汗津津已然沓湿一背。
暖橘色的光透过窗门,墙角壁几只蛾子逐着上下飞舞。
她屏息,安缄掀门而入。那灯下的男子神情专注,半人高铜柄烛台裁了半扇绢纸,烛影在其后摇晃。
“明日会接你嬷嬷和丫鬟。”
“是…”
“东厂的事你不必再问。”
“是…”
“天色已晚你歇息罢。”
“是…”
子夜,苏合瞪大着眼。风从窗屉缝透进来,促织在院中的花圃下不知疲惫的鸣叫。
她身子绷直,手紧紧交握在胸前。
一夜无眠,次日早,高管事带着小枣和何嬷嬷来到了客房。
苏合从梳妆镜前抬头,两人小跑过来紧紧搂着她。
“姑娘,姑娘你吓死我了。”
“没事了,都过去了。”
两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枣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苏合默默回抱两人,劝慰一番。
“越莓她们呢?”见只是两人,又问了一句。
小枣脸色一变,“没…”她尽量挤出笑意。
“姑娘救命啊!”
何嬷嬷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姑娘快告诉我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吧!你不知道你走后府里人仰马翻,更是连夜惊动老夫人,今早天未亮那东厂大人···”
“妈妈!”
小枣大叫一声,“安公子不是来了吗,那些大人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