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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说要静一静的时候,往往是他最静不下来的时候。
纷乱的思绪,就像是漫天飞舞的蒲公英,每当你试图伸手触碰,它们就会调皮的躲闪开来。
两座相邻的院落,仅隔着数十步距离,阿莱格里却整整走了五分钟。
他想静下心来思考一番,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么。直到房门之前,他依旧毫无头绪,屋内这位命运乖舛的女大公,会怎么面对覆顶而下的残酷现实。她会痛哭失声么?还是因为打击太大而木然?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安慰她呢?
心思重重的阿莱格里,低声叹息了一声,还是咬咬牙,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你来了?”率先开口说话的,居然是半倚在床头的奥妮莎。她侧头看向门口,柔顺的长发随之摇曳,洒落在纯白色的里衣上,凌乱又美好。
她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其语气一样平静。不见痛哭流涕的悲伤,也不见饱受打击的麻木,安蓝前任女大公,一派沉静如水。不久前发生的种种,好像已经完全从她的记忆中抹除。现在呈现在阿莱格里面前的,是一个最普通的贵族少女,她正慵懒的斜靠在软枕上,手中轻执一册书卷,似乎沉醉在了骑士与公主的爱情故事里。
阿莱格里心中有些惊讶,又隐然有些不安。在这幕景象之前,他方才的思考完全派不上用场。就连口齿都变得笨拙起来,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坐。”奥妮莎放下书册,拍拍床沿。静声吩咐。
她的语气像是命令,又像是请求,阿莱格里也分不清楚。不过下意识的,他还是迈步走近,但却没有如其所愿的坐在床边,而是拉过了旁边的一张木椅。
奥妮莎没有说什么,她重新拿起那本书。随意的浏览着其中的内容,这是她做大公时留下的习惯。那时候每天需要处理的文件太多。她只能尽量加快自己的阅读速度。
“你还好吧?”阿莱格里在一旁耐心的等候,等到她哗啦啦的翻过了十几页,方才柔声问道。安慰人的话,他掌握的并不多。这是其中最常用的一句。
“不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吗?”奥妮莎瞥了他一眼,微嗔道,“还用再问我?”
这句话倒是没错,对于她此时的身体状态,阿莱格里要知道的更清楚一些。“救赎”确实是一个神奇的仪式,奥妮莎濒临崩溃的身体几乎焕然一新,甚至就连折损的寿元都恢复了不少。不过这种改良的过程,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巩固,所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虚弱。就像大病初愈的病人一般。
“那天……是我来晚了。”阿莱格里不太想谈论有关“救赎”的事宜,沉默片刻,略带着点歉意的开口。
“不是你来晚了。”奥妮莎笑了笑,反而耐心的为其解释起来,“而是纳奇尼本就要趁你不在河谷的时间,发动这场政变……当然了,其实就算你在场,也没法改变什么。你我手中的力量全部加在一起,也抵不过斯诺顿帝国的一根小指头。”
阿莱格里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完全正确。但他不明白的是,奥妮莎为什么能如此平静的诉说这一切,话里行间没有仇恨,也没有抱怨,只有看破一切的淡然。
“这本书,是你放到我枕边的?”奥妮莎扬了扬手中的书册,侧头问道。
“不是我,是伊尔洛。”阿莱格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对亲密无间的好兄弟,最擅长的就是出卖对方。
“你骗谁呢,伊尔洛还有读书这个爱好?”奥妮莎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那是他小时候已经看饱了,”阿莱格里挠挠头,强行辩解道,“其实在我们这些人里,就属他看过的书最多,堪称学富五车……”
“你刚才这个‘我们’,其中包不包括我?”不过奥妮莎关注的重点,却压根不在这上面,而是突兀的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当然,”阿莱格里赶忙点了点头,“你若是愿意,可以一直呆在这里。”
“你就不怕,纳奇尼会不高兴?”奥妮莎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他,漂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那么我……我就和他……撕破脸。”阿莱格里被她看的有点心浮气躁,连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
奥妮莎看着他,一直看着他,旋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你啊,永远也成不了一名真正的王者。”
“我是一个魔法师。”阿莱格里陪着她笑,有些讪讪的强调。
奥妮莎闻言一愣,突然伸出手来,蜻蜓点水般拍了拍阿莱格里的肩膀,慨叹道,“可惜啊,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师,几乎都要绝迹了。”
阿莱格里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奥妮莎重又躺倒回去,略带点倦意的道,“阿莱格里,我有些累了。”
“那你再睡一会,稍后我会让柏姬把饭菜送过来,”屏气凝神的阿莱格里,像要逃跑般匆忙站起身,离开前又贴心的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就住在隔壁的院里,有事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随后吱呀一声,房门也被小心翼翼的掩上。
奥妮莎愣怔片刻,忽然把头埋进枕头堆里,嘤嘤的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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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河谷中部的小镇,响起了一阵清越的钟声。
广场南侧的小礼堂里,高高瘦瘦的中年法师放下教鞭,做了个解散的手势。每周腾出一个上午公开授课,对他来说并不困难。河谷付给他们的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