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费伦曼侯爵,也是个雅人,书房布置的华贵而不庸俗,不过现在,却白白便宜了大老粗埃伯特。
“你不要以为,我是个粗人,”方脸短须的西路军统帅,靠坐在象牙镶饰的黑檀木椅上,没蘸墨水的鹅毛笔,在他手中滴溜溜打转,“巴比松画派的莫弥尔大师,听说过没有?当年我小的时候,还在他门下学习过几天风景画,你没发现我标注的军事地图,颇有几分艺术气息吗?”
“几天?”阿莱格里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他是布亚达人,来斯诺顿不过是为了游历写生,自然呆不了多久,”埃伯特嘿嘿一笑,解释道,“不过我会去求学,也是迫于形势,我老爹拿着马鞭,在后面虎视眈眈……他明明是靠军功爬上高位的,却偏要老子去学什么绘画,真是不可理喻。”
阿莱格里强忍笑意,不敢妄自评价。
“等我再大几岁,开始追姑娘的时候,才是真的后悔莫及,”埃伯特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话匣子一旦打开,便滔滔不绝,“我哪里想到,艺术家这么吃香,那个沃莱登,就靠着这些手段,掳获了无数少女芳心,而像老子这样的铮铮硬汉,她们却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唉,是啊。”阿莱格里点头附和道,真是心有戚戚焉。
“你就不一样了,还年轻,心性上佳,实力也不错,”埃伯特难得的夸赞了几句,旋即话音一转,“不过你知道,自己的缺点是什么吗?”
“请将军大人指点。”阿莱格里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放不开,”埃伯特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就是那种桌子上只剩下一块面包,还要看看其他人反应。最后才敢小心翼翼去拿的人……你要明白,好东西是要伸手抢的,等到别人抢完,桌上也就只剩下残羹冷炙了。”
“将军大人教训的是。”阿莱格里思虑片刻。点头承认道。或许是前世的卑微心理作怪,在面对旁人的时候,他总有些放不开手脚,表现的畏畏缩缩。
“没有刀叉,就直接用手。别嫌吃相难看,”埃伯特将鹅毛笔往书桌上一扔,教训道,“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谁的嘴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阿莱格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对方话说到这份上,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对了,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扯了一大堆。埃伯特才进入正题。
“是这样……”阿莱格里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甚至连费伦曼侯爵之事,也没有丝毫隐瞒。
“唔……”听完之后,埃伯特抚摸着颔下的短须,思忖良久,方才问了一句,“伊恩大公和兰斯子爵找的是你,但你却将之告诉了我,原因何在?”
“想请将军主持大局。”阿莱格里恭谨的答道。
“就不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埃伯特眯眼望着他。
“不怕。”阿莱格里笑了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又补充了一句,“将军大人。应该不会让我去吃剩下的残羹冷炙吧。”
“你放心,此事,我可以提供意见,但不会参与其中,”埃伯特脸上,绽开爽朗的笑容。“抢你这个小辈的功劳,我还拉不下这张老脸。”
“将军大人不是说,该出手时就出手,别嫌吃相难看吗?”阿莱格里眨眨眼,促狭的笑道。
“我哪有说过。”埃伯特一愣,随即板起脸来,否认道。
“大人是怕,引人猜忌?”阿莱格里收起玩笑的心情,认真问道。
“没错,西路军如今的战绩,已经隐然超出中路军,”埃伯特随手比划道,“若是再进一步,不仅拂了王上的面子,而且打了其他将军的脸,这让我以后如何在军中混下去?”
“那我,是不是也要拒绝兰斯子爵呢?”阿莱格里问道,他的军功可也不少,至少在参谋本部的名单上,遥遥领先。
“你舍得吗?”埃伯特反问道。
阿莱格里摇了摇头,如此大功一件,可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你与我不同,”埃伯特点拨道,“我是军中宿将,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不宜锋芒毕露……而你呢,新锐武官,根基浅薄,要么长久蛰伏厚积薄发,要么一鸣惊人一飞冲天,你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多谢大人。”阿莱格里心中一凛,站起身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我会在例行的通告中,向王上提及此事,”埃伯特向后一靠,轻声道,“就说在你的努力之下,成功劝降了敌方将领……至于具体的说法,你回去自己寻思,千万要记得一点,别说是对方主动来找你的。”
阿莱格里点头应是。
“对方派来的使节,你也要打点好,应该用不了多久,王上就会召集你去问对,”埃伯特叮嘱道,“另外,你立下如此功绩,必遭人妒,难免受到小人攻讦,一定要慎言慎行。”
“我晓得。”阿莱格里站在书桌前,双手垂在身侧,像是在倾听长辈的教诲。
“好了,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再通知你。”埃伯特摆了摆手,揉搓着额头,以缓解酒精带来的隐痛。
“大人注意身体,秋意渐浓,莫要着凉。”阿莱格里诚挚的说完,方才告辞离开。
夜深了,街上行人稀疏,但宅邸的大厅里,倒还亮着灯火。
他推门而入,有些讶异的发现,迪奥斯,达尔尼昂,以及尤比亚诺三人,正围坐在茶桌旁,连比带划,谈笑风生。
风火冰,三人的武技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