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舌酒馆。
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简陋的只有几张旧木桌。
毕竟是在繁荣的塞维拉城中,军官们大可以找豪华的酒家一醉方休,所以这间军营旁边的小酒馆,一向只有底层士兵才会偷偷溜出来,抛下几枚铜币,换一大杯浑浊的烈酒。
尤比亚诺走进来,也不打招呼,径直坐在吧台旁的条凳上,懒洋洋的说道,“一杯黑啤酒。”
“有事直说,别调侃老子。”酒馆老板确实有资格使用“老子”这个称呼,他的头发都掉光了,耷拉的眉梢垂在高耸的颧骨上,脸上皱纹横生,粗略一看,怎么也得七八十岁了。
“给我家老爷,捎个信。”尤比亚诺也不转身,回手一抛,一个纸团,准确的落在了老头面前,随后,是三枚金币,叮叮当当,声音诱人。
“这可不容易啊,军营已经戒严了,”酒馆老板吭哧吭哧的说道,“据说,诺恩斯主教下了严令,若有人无故出入营地,军法官有权直接斩杀。”
“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尤比亚诺嗤笑一声,再次抛出三枚金币,恰恰落在老者手边。
“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总要有点门路嘛,”酒馆老板将金币拢在一起,讨价还价道,“此事有风险,十枚金币,不二价。”
“快,快去,”尤比亚诺直接将剩下的金币全部拍在吧台上,连声催促道,“我需要回执。”
老者呵呵一笑,将金币收起,随手给他倒了一杯黑啤酒,转身离开。
纵使心中焦急,但尤比亚诺表面上,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他慢腾腾的呷着啤酒, 耐心的靠在吧台旁等候。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投射进来。颜色越来越醇厚,终于,高瘦的老头从后院走回来,脸上还抹着几道炉灰。
“差点把这条老命赔进去。”他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嘟囔着抱怨道,“早知道,刚才要价就该狠一点。”
“去你的,”尤比亚诺啐了他一句。伸手讨要道,“回信呢?”
“真不能多给点?”老者颤巍巍的弯腰,从臭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不死心的问道。
尤比亚诺懒得搭理他,劈手夺过纸条,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折叠方式,才拆开快速浏览了一遍。
“你不信任我?”看见他的举动,老头吹胡子瞪眼道。
“有空再来找你喝酒,”尤比亚诺将杯中黑啤一饮而尽,转身扬长而去。他手指轻轻捻动,纸条化为粉末簌簌落下,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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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大公府。
“照顾好自己,”纳奇尼王拍了拍艾梅利的脑袋,柔声叮嘱道,“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回来了。”
“嗯。”艾梅利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颇有不舍之色。情窦初开的少女,最容易陷入狂热的爱恋。而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纳奇尼王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完美男性。
两人在那说话的工夫,阿莱格里从卧房内走出来。他穿着一身城卫军武官的服饰,腰间还挂着一柄皮鞘配剑。倒也像模像样。
通过酒馆老板和尤比亚诺,兰斯子爵成功将情报传递出来。为此,他们决定提前行事,今夜就找机会溜出城外。不过在夜幕降临之前,无论是兰斯还是尤比亚诺,都没法前往城墙更改旗帜位置。因此想将军事行动的消息传达到城外,看来是很难办到了。
“我去更衣,”纳奇尼王低头,凑到她耳畔道,“艾梅利,等我回来。”
“我……帮你。”少女扭着衣角,依依不舍的说道。
阿莱格里与同样身着军装的尤比亚诺,在院子里等了半刻钟,纳奇尼王方才精神奕奕的走出房间,艾梅利满脸羞红的跟在其身后。
一番道别之后,三人登上大公府的马车,向城南行去。
他们要在城墙附近的街坊里等候,直到兰斯子爵接管城头防务,再寻找合适的时机潜行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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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点。
塞维拉城实施宵禁。
最后一批信众,抵达灯火通明的教堂广场上,开始齐声祝颂。他们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远远回荡开来,没有入睡的民众被惊动,不由自主的肃立祷告,祈求光明神主的救赎。
越是身处深重的黑暗,越是向往光明的未来,这是人之天性,亘古不移。
诺恩斯主教,再次来到塞维拉大教堂,更换了第三根白金权杖。与此同时,兰斯子爵等守城将领,指挥麾下部队分头赶往四方城门,掘开堵塞城门洞的土石,清理出一条出城的通道。
挖掘工作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在此之后,疲累交加的士兵,又被赶上城头,负责四面城墙的防御。不过与出城送死相比,这个任务可要安全的多,所以他们没有任何怨言,乖乖的拿起武器站岗放哨。
而趁着兵马调动的间隙,纳奇尼王等三人成功混入了兰斯的亲兵队伍。但诺恩斯主教派来的神官,一直寸步不离,兰斯子爵无可奈何,只得暗中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晚十一时许,诺恩斯回到塞维拉大教堂,等待最后那根“伊斯纳拉”充能完毕。
而数千里外的圣城兰肯,也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白袍玉带的因涅迪尔,独身一人立于白塔之上,目光幽远。
牧师教团的所有成员,以圣白之塔为圆心摆开阵势。歌蒂雅大教堂上,清越钟声连续鸣响,余韵悠扬,久久不消。
“还剩最后一小时,”因涅迪尔轻抚“圣灵之眼”,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