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冲与张郃加入汉军队伍已经两个多月了,原本打算逃跑的他们渐渐放弃了那个想法。
看着满世界的灾民,二人不知道自己离开军队之后能去什么地方,他们可不希望今后靠吃人活着。
原本对官军极度排斥的刘冲渐渐也适应了,在这个混乱的环境里,就算你去做百姓,想要好好的活着也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竞争。
不久前,田通带着手下与一支正在洗劫村庄的黄巾队伍遭遇,那支队伍中大部分都是老幼妇孺,别看他们的队伍很弱,但是不影响他们丧心病狂的屠村,这些人连几岁大的孩子也不放过。一个四十几岁的黄巾妇女杀死孩子之后把孩子的手脚扭下来,藏在怀中作为储备粮食。
这些散落在民间的黄巾其实与真正的黄巾军不同,他们没有任何粮草供给,甚至于他们不属于任何一支黄巾军的从属,他们只是一帮无家可归的百姓,用黄头巾作为标记,表明自己愿意随其他人一起四处劫掠。
田通的队伍与黄巾遭遇之后,立刻展开厮杀,此时的新兵们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些胆小如鼠的废物了,经过几次战斗,这些新兵已经学会了杀人,当他们遇到战力羸弱的队伍,还会战意高涨。
这支黄巾军根本不敢与汉军正面冲突,他们见到官军,转身就跑,有些没来得及逃跑的黄巾要么被捉住,要么被杀死。
张郃带着手下挨门挨户的清查黄巾余孽,他来到一座破屋之中,见一名妇女胆怯的依偎在墙角,脸上还留有一丝泪痕。
张郃简单的往屋中看了一眼,见这里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于是便带着众人转身离开,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依偎在墙角的妇女,张郃似乎从她的身上发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
那张郃走到妇女跟前,从怀里取出一块粟米饼,送到女人面前,温柔的说道“吃吧”
女人伸出一只手,接过粟米饼,另一只手猛然往前一伸,一把锋利的尖刺刺到了张郃的肋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女人憨厚的外表分散了张郃的注意力,所以她的袭击成功了。
在尖刺接触到皮肤的一刹那,张郃猛地一扭身子,那根尖刺在他肋下划出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血瞬间流了下来。
张郃一脚将女人踢飞,同时用手捂住伤口。
此时此刻,那女人再也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他面目狰狞,倒在墙角,一边用手擦去嘴角的鲜血,一边嘶吼着“狗官,害死我全家老小,却来这里装好人,我纵然死了也不放过你们”
女人说话的时候,他的怀里掉出一只血淋淋的孩子手臂,原来她也是参与屠村的黄巾贼。
跟张郃一起来的官军一拥而上,将女人剁成肉泥。
战斗结束之后,刘冲对张郃说道“哥哥如何这般大意,当今天下之人与野兽何异,稍有善念者必然为人所害,哥哥如何还会有这妇人之仁”
张郃苦笑一声,无奈的叹了口气。
田通知道张郃受伤经过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痛骂一顿,同时命令他亲手处死那些被活捉的黄巾贼。
二十名黄巾俘虏,男女老幼都有,一个个被捆得和粽子一样,被张郃一个一个的斩首,尸体东倒西歪,人头滚得满地都是,等所有人死绝之后,张郃已经变成了血人,浑身上下都被血淋透了,连一张脸都被涂成了鲜红色。
天黑之后,张郃独自倒在帐篷之中发呆,肋下的伤口隐隐作痛,时不时的还会跳动几下,应该是鲜血溢出,他直勾勾的看着帐篷犄角,想起刺杀自己的那个妇女,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当初张陆被官军杀死,自己何曾不是与那妇女一般模样,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自己虽然没有当初那么激烈,却始终不肯原谅公孙瓒的军队,一直打算找机会为父报仇。
想想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与公孙瓒的军队有什么区别,他越想越烦躁,渐渐又升起了逃走的想法。
就在张郃发愣的时候,帐帘一挑,田通沉着老脸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张郃的床榻旁,冷冷的问道“伤势如何”
张郃低低的答道“无妨,皮外伤”
田通拍了拍张郃的肩膀“儁乂,田某从军八年,从未见到像你这般武艺惊奇之人,纵然是刘虞手下爱将高览也不能与你相提并论,若你存有进取之心,前途不可限量”
张郃摇了摇头“小弟只为求生,别无他途”
田通冷冷说道“莫非你今生都想过这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
张郃摇了摇头“尘世纷乱,谁能主宰自己”
田通道“大汉天下,只有身为士族与权贵方可安稳,百姓与军兵皆如草芥一般,随生随死听天由命”
张合低下了头
田通继续说道“当年与我一同从军的田氏族人不下数百,而今,尚存于人世者不足一乘,生者都已升迁,死者多为小卒,若你不思进取,早晚必为人所杀,纵然你逃离军营,依你心性,日后必为小人所害”
张郃苦笑道“小弟虽有武艺在身,奈何心志不坚,难堪大用”
田通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当年田某从军之时何曾不是你这般心软,若你眼见袍泽因一念之仁纷纷丧命,便不会再存这妇人之仁,你我尚无救人的本钱,先保住性命,不让家人为你我伤心便是眼下当做之事”
张郃诚恳的点了点头,顺嘴问道“兄长家中还有何人”
这是张郃参军以来第一次打听田通的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