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建国初期,强人尼赫鲁掌权的时候,凭着他和甘地家族的崇高威望。倒也还能够独揽大权、号令各邦无有不应。但是在尼赫鲁死后,印度中央政府的权势就一日不如一日。而且内部勾心斗角得越来越厉害,用贪污贿赂来拉帮结派的有之;收买一堆职业抗议者天天抗议向对手施加压力的有之;答应各邦地方政府的各种不合理的“自治”要求,以获得地方分裂势力支持的有之;至于什么滥发福利大赦罪犯来收买人心的,就更是司空见惯——虽然多半到最后未必能够落实,往往十成许诺里面能兑现一成就不错了。
总之到了现在,新德里在对外方面还能保持着统一的态度,但在国内却已经是到了理论上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管。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管不了的地步。就连投资修建一条横跨两个邦的铁路,都能扯皮扯上二三十年。至于比哈尔邦在瘟疫期间搞宗教游行和祭典这种小事情,就更是没人会在意了。
“……归根结底,既然他们印度人都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咱们这些外国人又胡乱操什么心呐?”
李维如是总结道,然后把两张印刷精美的门票塞到王秋手里,“……听说那个祭典会搞得很精彩,应该值得一看。所以我特意请钱德拉帮忙弄了几张贵宾席的座位票,到时候别忘了一起去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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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果然如同李维所说,整个菩提伽耶都变得热闹了起来。无论是佛教的僧侣,还是印度神庙的祭司。又或是各式各样的信徒,都穿上了各自最光鲜的衣服,把脸蛋涂得花花绿绿,又抬出了华丽的神像和旗帜,开出了装饰着花环、浮雕和宗教辉煌的彩车,锣鼓喧天地准备开始游行。
美中不足的是,就在祭典之前的那个晚上,突然下了一场暴雨,降水量大得可怕。很快就淹没了好几条街道,一直到天亮之后。水位也没有退下来。以至于只要一踏出豪华的酒店大门,就能看到门外的行人和车辆都在齐膝深的脏水里艰难挪动。水面上还到处漂浮着粪便和垃圾,实在是有点儿令人作呕。
——实事求是地说,这世上没有哪里是真正的天堂乐园,在中国的城市里同样有着许多脏乱差的地方。但王秋在中国的时候从来没有因此而感到多少不适应,而到了印度城市的街头,却时常有想要反胃的感觉。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虽然在中国确实也有很多地方很脏,但在中国一般是只有该脏的地方才会脏,比如垃圾站,化粪池,烂尾楼的工地,饭店后巷和一些城中村等等;而那些不该脏的地方,比如市民广场,商务办公楼区,综合商厦,景观大道之类,虽然各自设施未必能够尽善尽美,但至少中国人会尽力去打扫。所以,中国城市固然有脏的地方,但却是可预见的,可回避的,在中国人的心理上是有准备的。
而在印度却不是这样。印度这边是该脏的地方固然非常脏,脏的不忍直视,但是那些不该脏的地方,同样也会脏得出乎意料,从医院到广场,还有号称圣洁的寺庙周围,甚至是花园洋房遍布的富人区,都会走着走着,就突然发现前方的地面出现了一大坨牛粪或者垃圾堆reads;王爷步步逼嫁!而且看上去从来都没有人想要打扫一下的意思。时常能看到高大的现代化摩天楼和大片破烂肮脏的棚户区比邻而立,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因此,印度城市的这种脏是非常突兀的,无法预见的,让人在心理上缺乏准备的。某位旅人原本想着终于从脏兮兮的贫民窟里钻出来了,正打算到繁华市中心的广场上享受一下热带的阳光,然后就抬头看到一对对打扮时尚的青年男女,若无其事地在各种垃圾之间打情骂俏。又或者说宝相庄严的祭司僧侣,坐在遍地粪便的绿化带中央诵经参禅……这感觉可真是日了狗了,简直会让人误以为是待在一个巨型垃圾堆里!
但不管怎么样,菩提伽耶的印度人还是行动了起来,不顾街道上淤积的污水,不顾身边周遭的垃圾,满脸虔诚地高举着神像和护符,咏唱着各式各样的经文和颂歌,在这片佛陀曾经悟道的土地上缓缓移动。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辆辆被装饰成彩车的皮卡车、中巴车、大巴车、敞篷车,甚至还有拖拉机……虽然底盘不怎么样,但树立在车上的巨幅绘画和神佛塑像却是非常精美,堪称金碧辉煌。一部分彩车上还安装了高音喇叭,不断地播放着震耳欲聋的宗教音乐或歌曲。
许多身穿耀眼华服的佛教僧侣和印度教祭司,还有一些精心打扮成女神或仙女的美貌姑娘,举着各式各样的金属或木制法器,站在车上向两边的信徒们招手致意。一些打扮怪异的印度弄蛇人,也在车上吹着笛子,指挥小竹篓里的宠物蛇翩翩起舞。甚至还有不知从哪儿来的印度基督教神父,也举着高大的泡沫塑料十字架,站在一辆小皮卡的车斗上,混迹在游行队伍之中招引市。
在这个瘟疫肆虐的黑暗时刻,原本就虔诚信神的印度人,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