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低鸣,草叶枯黄,一条小河缓缓流淌着,这条河是汉江的众多支流之一,旁边就是一片林子,已入深秋,林子里许多树的叶子都掉得快差不多了,看着一幅萧瑟景象。
这里是柳林镇外十里处,也是大宋与叛金的交汇之地,百姓大多都早早迁离了,因此这片土地上显得十分清冷。
三条人影出现在那条小河边,领头一人骑着头驴子,身后两个随从跟着步行,身上穿的衣服只是寻常棉布袍子,看着就象个走亲戚的寻常乡下富户。
驴子在河边走了一段,拐了个弯朝林子走去,看上去象是走惯了这条路似的,就在一行三人刚要进林子之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数十个军士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骑驴人身周,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骑驴人吓得滚落在地,惊惶道:“军爷饶命,不知小人犯了何事?”
军士们面无表情,没人理他,一个声音从人群后传了出来:“奉顾大人之命,特来迎接贵客,何来犯事一说?”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青年军官施施然走了出来,脸膛微黑,相貌却是颇为清秀,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看着骑驴人。
骑驴人依然惶恐无措的样子,双手高举道:“军爷你认错人了,小人只是这左近住家,走亲戚去的。”
青年军官嗤的一笑,说道:“行了,装一下是个意思,装过头就没劲了,从兀术到了京兆府后这一片能跑的全跑了,还能有你这样的有钱人?一看就知道你来了这儿还没四处观察过,你说是不是,萧将军?”
他的话语很随意,带着笑,但这萧将军三字却刻意加重了语气,还有着明显的嘲讽意味,骑驴人的身体微微一抖,忽然手放了下来,慢慢站起身体,脸上的惶恐之色瞬间不见,只轻叹一声:“这倒是我的错漏,竟忘了这一事。”
骑驴人正是准备悄悄潜入柳林镇观察一番的萧远,他本想得好好的,打扮成一个当地乡下人,扮成走亲戚的样子,而且他的语言天赋很强,汉中一带的官话说得味道十足,就算被拦下盘查也未必会穿帮,可是千算万算忘了这事。
只是他还有件事不明白,于是看向青年军官又问道:“看阁下似乎早有准备,似是就在此处等我,只不知阁下怎知我会来此?”
青年军官笑嘻嘻道:“石昭去做说客便是顾大人之意,他这一去,以你们萧仕将军的谨慎性子必会差人来柳林镇看个究竟,而贵军上下能让萧仕将军放心的便只有他的亲兄弟萧远,所以……我没说错吧,萧远将军?”
萧远愕然片刻,随即长长吐出口气,苦笑点头,却又忍不住追问:“不知这位顾大人是?”
“萧将军对我朝上下想来颇熟,可知顾易夫子?顾大人便是顾夫子嫡孙,顾仲尘。”青年军官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哦,他现任南郑县令,此番是特来柳林镇等萧将军的。”
说这么客气,等我?是特地来防我们这一路人马吧?
萧远心中不屑,可是却也没了办法,潜入不成被人活捉,可惜了大好头颅就要掉落,满怀豪情尚未尽抒。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缓缓闭上眼睛,慷慨道:“顾大人神机妙算,在下佩服,来吧,想杀就杀便是,但你若想拿我要挟家兄,我劝你还是死心吧。”
话说完后萧远就站着等死了,可是等了会却没动静,好奇之下他睁眼看去,只见那青年军官神色古怪地看着他,说道:“合着我说了半天都白说了?我是来接你去柳林镇的,谁说要杀你来着?”
萧远下意识地问道:“接我去柳林镇?去……去做甚?”
青年军官反问:“你不是想去柳林镇看看么?”
萧远刚才只是被突如其来的阻截乱了思绪,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当然明白了那军官的意思,他们让石昭来劝说家兄本就以柳林镇中的军力为由,自然会让自己去看个究竟。
“好,多谢。”萧远坦然颔首致意,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青年军官咧嘴一笑,白牙在阳光下一闪:“好说,鄙姓金,金可破。”
他就是柳林镇文武双守官中的武官金可破?
萧远愕然,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在金可破的示意下,萧远又重骑回驴背上,在那队宋军的“护送”下朝南而行。
前往柳林镇的道路很是开阔,就是四处有几条纵横交错的河道,有大有小,再走半个多时辰后行入一条大河沿岸,左侧是座数十尺高的小山丘,路面渐窄,那队宋兵本是排成四列,到了这里只能收回成两列。
金可破忽然对萧远道:“萧将军,你看看这里的地形。”
萧远微微愕然:“看什么?”
金可破笑得有点诡异:“没什么,你看完记住就行。”
萧远摸不着头脑,金可破却又不说话了,只带着他往前继续走去。
走没多远就又是一片林子,和刚才河边的林子无二,都是叶子掉得差不多秃了的,金可破又是指了指林子对萧远一笑,笑得让萧远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发寒。
刚出林子就见那边有个亭子,里边有三人坐着,两男一女,其中一男斯文儒雅,笑吟吟地端着个酒杯看着萧远,在他对面那男的则粗豪了许多,身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袍子,头上戴顶竹笠,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抓着个鸡腿正啃着。
萧远只看一眼就猜出了那儒雅男子的身份,坐在这里等着他到来的,除了那位顾仲尘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