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四,今日立秋,
徐子桢骑在马上,敞着衣襟喝着水,虽说是立秋了,可天气还是热得够呛,他又是个怕热的,车厢里是怎么都坐不住的了,
一众女眷还在车里,大野赶着车,只有李猛高宠两个孩子骑马跟着他,边走边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太原之战,
忽然身后传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徐子桢诧异之下回头看去,只见一匹毛色上佳的骏马疾驰而來,马上竟是个身穿公服的侍卫,远远看见他就面露喜色,大呼道:“前方可是徐子桢徐公子,”
找我的,太原又出状况了,可也不该是个侍卫來传信啊,
徐子桢好奇之下喝停了马,等那侍卫上前后问道:“找我的,”
那侍卫來到近前停下,却沒下马,而是端坐马背高声喝道:“徐子桢接旨,”
徐子桢一惊,有些发愣,倒是旁边高宠反应快,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道:“姐夫快下马,”
“啊,哦,”徐子桢赶紧依言下了马來,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的跪倒在地,按着高宠低声所教先山呼万岁,
那侍卫神色肃然,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打开后朗声宣读了起來,
“义士徐子桢,虎胆高义助守太原,朕心颇慰……即刻回京,入宫受赏,”
徐子桢不是头一回见圣旨,但还是一样的有大半听不懂,只能听出大概是他守太原立了功,皇帝赵佶要他入宫嘉许封赏,
那侍卫念完后徐子桢磕头谢恩,圣旨交到了他手里,打开一看末尾处确实是盖了国玺天宝,而落款则是个古怪的签名,看着有点象个“天”字,又有点象“一大”,
徐子桢偷偷问高宠:“这写的什么,笔画这么少,不象是圣上的名讳吧,”
高宠嗤笑一声:“沒见识,圣上落款素來就是这般,意为天下一人,我从小不知见过多少回了,”
徐子桢这才放下心來,看來这圣旨是真的了,既然赵佶叫他去拿赏赐,那当然沒有不要的道理,那侍卫宣完旨后脸上也放松了下來,笑眯眯地在一旁等着他,
众人都下车围拢了过來,徐子桢扬了扬圣旨,笑道:“得,你们还是先回应天府吧,别把声势搞得太大,”
大家都在为徐子桢受到皇帝的嘉许而高兴,本來还都想跟着一起去汴京的,但徐子桢这么一说也就沒人吭声了,毕竟徐子桢在京中不少官员的眼里还是一根刺,低调些总是好的,
高璞君却皱眉沉吟了片刻,对徐子桢说道:“此去汴京觐见圣上非同小可,你不通礼法,怕是会出纰漏,我陪你同去吧,”
徐子桢笑道:“大不了我少说话多磕头,反正宫里总该有教规矩的太监,出不了大错,小苏三陪我去就成,”
高璞君有些着恼,刚要再说什么,徐子桢却凑到她耳边道:“京里惦记我这条命的有不少人,万一回去他们要对我动手,那不把你牵连进去了么,你一个人还好跑路,可你们高家怎么办,听我的,乖,”
徐子桢的顾虑很正常,王黼梁师成之流一直想动他,可始终沒什么好机会,在苏州沒能弄死他,在兰州也被他逃了,应天府时有书院和赵构的名头保了他一阵,太原时又因金人大举攻城沒动他,可现在一旦回汴京那就说不准了,
雍爷虽也是王爷,但他已经年迈,再说沒什么实权,万一被梁师成等人扣上个同犯的帽子就太对不住他了,所以徐子桢决定只带苏三,连水琉璃都不能去,因为会牵连到七爷赵构,
事情敲定后便兵分两路,徐子桢带着苏三随那个侍卫一起回汴京,其他人则全都先一步回去应天府,临走前高璞君又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徐子桢,因为不知怎么,她的心里始终有种隐隐的不安,
皇帝召见非同小可,从徐子桢现在的位置赶回汴京再快也得两三天时间,徐子桢不再耽搁时间,在烈日下纵马疾弛了起來,
那个侍卫自称姓王,很是健谈,而且除了宣旨时脸色肃然,其他时候都是脸上挂着笑容,显得很是和气,路上的时候徐子桢和他简单聊了下,不过基本都是些沒营养的奉承话,最多知道了一条消息,那就是少宰王黼去真定府金军大营进行又一次的和谈了,
徐子桢脸上沒什么反应,但心里好一阵鄙夷,他本就对王黼沒什么好印象,得知这个大奸臣去和谈后更是猜到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当今朝廷就这样,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并且现在还沒到赵构掌控局势,牢骚都发不得,
今天的天气很好,晚上更是万里无云,一轮明月高挂空中,徐子桢本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但王侍卫却很是“客气”地提醒他,官家在等着见他,不宜耽搁,于是徐子桢只得在腹中暗骂的同时忍着疲累连夜赶路,
赶路是个体力活,一夜下來徐子桢只觉自己两胯已经失去了知觉,要是手上不抓稳缰绳的话怕是颠簸一下就会摔下马來,天色渐渐亮起,一路都走的是乡间道路,终于在临近午时的时候來到了一座城池外,
王侍卫放慢了马速,笑指远处道:“徐义士,我等先找个店歇息片刻再走如何,”
“好好好,你做主,”徐子桢巴不得现在就有张床,他好一头扑过去猛睡一觉,
临到城门近前时徐子桢不由愣了一下,因为城门上赫然有两个大字,,平阳,
他忍不住笑道:“哟,原來大名鼎鼎的平阳就在这儿啊,”
王侍卫也笑着道:“正是,前汉名将卫青霍去病原籍便是在此,原來徐义士也听闻过,”
徐子桢敷衍着干笑两声,心里却暗道:“老子说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这话是出自哪儿的我倒给忘了,也不知这年头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