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迎春、怡春、探春、惜春、黛玉、宝钗、湘云、嘉馨并一众丫鬟往嘉馨的居所而去,一路上,穿过后园,见海棠花开得正艳,一片片粉红,灿若云霞,怡春见过贾琮倚竹院中的海棠花,就对嘉馨说道:“琮儿院中有两株海棠,如今花也开得正艳,前儿我还说若是多株成林,才好看呢,今儿到姨妈家,可不就见着了。”

嘉馨笑道:“怡妹妹,若是在你们家,大观园中美景处处,我家不过小门小户,没甚好景致请你们赏玩,只这小园中的十几株海棠想来尚可入得你们眼,况且,我又想,咱们姐妹们只要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不在乎什么景不景的了。就求了母亲,急急的下了帖子给你们。”

湘云笑道:“姐姐何必自谦,如今这海棠园中的花娇艳淡雅,远看似云霞片片,令人心醉神迷,苏东坡曾赞曰‘东风弱弱泛崇光,香雾空朦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以前总觉写的不免夸张,如今看来,可不是如此吗。”

黛玉每见湘云必要取笑的,于是拿着帕子掩口笑着抢白道:“瞧你没羞的,还吊起书袋来,不像个小姐,倒像个酸书生了。”

宝钗也道:“可见云儿今儿到了干姐姐家,瞧她兴奋的这样。”

湘云正要反唇相讥,怡春已笑道:“好了,知道你们都是才女,难不成像我这样念不出诗的,就不配赏这花了不成。”

迎春、惜春于诗词上亦不擅长,纷纷道:“一会子,咱们偏要好好赏赏这海棠花才是。”因无长辈在跟前,众姐妹们无甚忌惮,叽叽喳喳,笑闹着如出了笼的小鸟。

只探春默默无语。近来,她时常感怀自身境遇,未免有些伤怀。那日芒种,她与宝玉说话,求宝玉到城外买些朴而不俗,直而不拙的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等物,许给宝玉一双亲手做的好鞋子,哪知从宝玉口中听得他房中袭人学话给他,说赵姨娘抱怨的了不得:‘正经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的见,且作这些东西!她当时气得不行,说自己不过是闲着没事儿,作一双半双,爱给那个哥哥弟弟,随自己的心。谁敢管我不成!过后回房,却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她想道,生母没见识,是个糊涂人,常常因她的缘故自己被嫡母无视。同母而生的弟弟环儿,也指望不上。不巴着嫡母嫡兄又能如何呢,何况,宝二哥钟灵毓秀,为人也好,委实令人亲近。如今,袭人纵有些体面,不过是个丫头,也敢在背后说姨娘,连带上自己,其他人不知如何说,如何想呢,叫她如何不伤怀。

又想到其他姐妹,怡春不必说,大房嫡女,宝钗也不必说,有亲母嫡兄可依,余者,原本二姐姐迎春与她仿佛,俱是庶出,二姐姐还不如她,个性胆小懦弱,不讨人喜欢,大伯父对她根本无视,继母邢夫人也不大待见她,近二年,二姐姐渐渐转了性子,邢夫人也肯给她撑腰。林姐姐虽客居,有老太太疼爱的什么似的,邢夫人也上心,怡春和她好,与亲姐妹无异。惜春妹妹本是孤零零的,东府并不管她,这二年也有大伯母、怡春常关照着,姐妹们都好了,她也替姐妹们高兴,只她地位尴尬,每每做事掣肘,想到此,探春轻叹口气。

此时,侍书扶着探春已经不知不觉跟着众人到了嘉馨房中,众人或坐,或在房中走走瞧瞧,见她叹气,正巧宝钗在她身旁,噗嗤一声笑了,悄悄道:“怎的今儿颦儿不伤心抹泪,你个爽脆的人倒叹起气来。”

探春从怔忪中回神,见宝钗笑看自己,道:“小门小户未必不好,你瞧馨姐姐,行动比我们自由。我瞧她与邢姨妈说话的样子,家里的事倒能做半个主,说要请咱们来玩,这才过得几日,就已成行。”

探春对宝钗说完这番话,心下暗悔,怎的对她说了,回去传到嫡母王夫人耳中算什么呢,是庶女抱怨嫡母吗?宝钗心下道,姨妈待探丫头够好了,如今探丫头却也流露此种不足之意,真是人心不足,面上笑道:“请个客可算什么呢,姨妈待你,只怕你一撒娇,天上的月亮也摘了来给你呢。”

旁边迎春、惜春俱掩口而笑,怡春笑道:“可不是呢。”心中却想,真是宝姐姐才能说出的话,旁人听了,只怕以为说的是宝二哥呢。黛玉听了不做声,只心里嗤笑,骗鬼呢。不欲再听,拉了迎春去一旁坐下对弈。

嘉馨在大观园住了些日子,对众人喜好了解的差不多,早在自己房中,摆了各色瓜果小吃,设了棋枰,双陆,小小的投壶场地等,怡春和惜春玩掷双陆,丫鬟们有在一旁看的,也有吃瓜果的,湘云、宝钗、探春投壶,嘉馨并不玩,只在旁边照应着,三人分了先后,湘云先投,她不投,倒先围着那掐丝珐琅缠枝莲纹投壶转了一圈,道:“这个投壶倒精致,在园子里,仿似见谁有个青花四仙贯耳投壶,比这个高些,一样的精致好看。”

宝钗道:“宝兄弟房中有个,咱们一起顽过的,你竟忘了。”

湘云点头道:“是了,果然是二哥哥房中的。”说着,三人挨次投掷起来。

不多时,正房那边传话,午饭摆在海棠园中的高亭上,一时摆饭毕,请姑娘们过去,众人来到园中,转过高高的假山,方见有一座亭子四角翘起,由八根滚圆的红漆柱子和土黄色玻璃瓦屋顶组成,坐落在花树中间,有一白色石阶延伸而上,众人拾阶而上,不过十几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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