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云层开始增厚,天空开始转阴]直到夜里,乌云密布,天上连半颗星子也看不到。
十阿哥府的西侧角落是府里的杂物房,如今正关着被审问了一下午庠本守着的两个小厮,许是因为夜里太凉的缘故,所以过了子时,便偷偷找了暖和的地方躲懒去了。
漆黑的夜里,只有回廊下的灯笼里发出的点点微弱的光亮。
此时,夜深人静。除了那被风吹动的树枝沙沙声,就再没有什么动响了。
这时候,游廊转角的拱门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很是纤细的人影。那人影手上好像是提着一个食盒样子的东西,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往杂物房靠近。那人好似很紧张,每走几步就要停下脚步伸直身子来东张西望一番,然后再猫下腰蹑手蹑脚的往杂物房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
突然,一声猫叫,凄厉而尖锐。那人被吓得魂飞魄散,靠在墙上险些就跪了下去,一手死死捂着嘴将惊呼声硬生生的卡在嗓子眼儿里。
“是谁在那里?”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一个不同于刚刚那一个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刚那声猫叫你没听见啊?肯定又是那些野猫了……走啦走啦,赶紧回屋里去啦,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真是冷死人了!管事的最是欺负人,看咱们俩个是新来的。就把这没人肯干的苦差事指给咱们哥儿俩……哼!等小爷以后发达了,一准儿要……”
“你快省省吧。仔细叫人听见了,去管事儿那里告你一状可就好看了。走吧走吧。找个地方咱们抓紧之间眯一会儿,还得赶着天亮前回到杂物房前头守着呢……”第一个说话的人好说歹说的把另外一个说话声音懒洋洋的人给劝说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缩在墙根儿下的那人动了动手脚,又左右张望了片刻,这才下了狠心似的,哆嗦着往杂物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条粗粗的铁链,外加一个大大的铜锁。将杂物房的房门紧紧拴住了。不过,却还是可以推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宽度。
“如烟?如烟?醒醒啊。如烟……”那人压着嗓子开口唤道,竟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天色太暗,那个女孩子只能看到屋里约摸一个人形模样的身影面朝下趴伏在那里。
“如烟,如烟……”那个女孩子拔高了稍许声音。着急的又接连唤了几声。
原本一直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慢慢动了动脖子。
光线实在是太差了,廊下的灯光并不能照拂到这里。屋外的女孩子怎么也瞅不清楚屋里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谁……”趴在地上的那人微微抬起头拿着沙哑虚弱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问道。
屋外的女孩子忍着心里头的害怕,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道:“是我,芳儿。侧福晋叫我看你来了。”
屋里那人费力的想往门口这里爬过来,喉咙里还发出了一连串急促的“呃呃呃”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砂砾彼此间互相摩擦发出来的一样,叫芳儿在外头听得浑身毛骨悚然。
芳儿慌乱的蹲下身子。打开自己一路拎过来的食盒,“想必你这一天都是水米不粘牙的,所以侧福晋叫我偷偷带了两个馒头来给你吃。”
说着。芳儿从食盒里哆哆嗦嗦的拿出了两个雪雪白的馒头,透过门缝扔了进去。两个馒头骨碌碌的滚了一圈,正好滚到那人的手边。
芳儿紧咬着下唇,不安的看着里头那人的动静。这时候,她真是务必庆幸今夜没有月光,所以屋里的人才不会看出自己脸上的紧张。
屋里那人伸出一只手把一只馒头拨到自己跟前儿。那只手的手指全都变了形,而且肿胀的好像是紫萝卜一样。只是抬手这么一个动作,就听那人嘶、嘶、嘶的抽着凉气。
芳儿带着十万分的期盼,希望屋里那人能赶快把馒头吃掉,这样的话自己也就可以脱身离开,回主子那里复命去了。
“……水……”屋里那人异常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
芳儿眉头一紧,心里头怕到了极致,也似乎是忍耐到了极致,口气不算太好的抱怨道:“我大老远的从后院小佛堂过来,哪里还能带那些汤汤水水的给你?”
想着主子的吩咐,芳儿喘了两口气,努力缓了缓心里头的恐惧和不耐,软下声音哄劝道:“这样吧,你且先吃些馒头垫垫饥,回头我再去别处找些水来给你……”
屋里那人,只是趴在那里,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两个馒头,却是不吃。
芳儿不免心里头着急,“我可是偷偷给你送吃的来的,你也别难过了,赶紧把馒头吃了是正经的……要不然,等着天亮了叫人发现是我给你送了吃的过来……我一个奴婢,人卑命贱的,给主子爷发作了也发作了,不值什么。可是,侧福晋一心惦记着你,到时候却要受你的带累……你于心何忍呢?”
芳儿一边说一边努力想看清屋里那人的反应,心里头不住的在那里祈祷着:快吃啊!快吃啊!快吃啊……
屋里那人沉默了片刻,又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些呃呃声,“……侧福晋……救我……”
“你别担心,且把这晚坚持下来。侧福晋已经在想法子救你了……”芳儿顺着那人的话安慰道。
芳儿朝门缝那里挪了挪,又小声问道:“你今儿个,可说了什么……没有?”
“……没……”
“真的什么都没说?”
“……没……”
芳儿无声的轻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