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了几声,贾府的朱红大门却是没有半点反应,甄家的车夫正疑心着呢,就听见一旁的侧门那儿传来了“吱呀”一声。
车夫循声往侧门那儿一看,就见一个男人探出头来。那人先是打量了自己一番,又打量了一下自家的马车,而后才冲着自个儿问道:
“阁下找谁?”
“这位老哥,咱们是从金陵来的。奉家主人之命,来给府上的老太君请安,并送上些土产。”车夫按着春妈妈刚才的吩咐,恭敬的回答道。
这个车夫正经算不得甄家的什么重要人物。不过他虽然人小位卑,接触不到甄家的什么核心事务,但是自家大老爷并着府上的几位先生,还有数得上的几位管事通通叫盐政衙门的差役给押走拿问的事儿,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也不是他耳聪目明啥啥啥的,实在是这事儿一来闹得太大,二来牵扯的人太多,再加上这事儿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叫甄家余下的几个主子全都慌了神儿,一时之间也没人想到要下个禁口令什么的,最后这事儿就变成了整个甄氏一族上下皆知,闹得人心惶惶。
而这次春妈妈被自家老夫人派来京都的目的,这车夫心下也多少明白一些,不过就是寻甄家的那些个在京都的老亲们出面给自家大老爷说项讨情的。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个,所以这车夫并不敢如以前那般因为自己是甄家的人就摆谱拿大。即便现在面对的这人只是个门子,他回答的也是极其恭敬的。
金陵?!
门上那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态度上倒是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问道:“不知贵府是金陵哪家?”
车夫口气一滞,神色间带出几分不大情愿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分:“金陵,甄家。”
“嗯,且容我回禀一声。”门上那人的态度依旧是平平淡淡不冷不热的,既没有什么避讳,也不见多少热络。
甄家的车夫也是见惯各色人等的。如今却无论如何也摸不清贾家的这个门子到底存的是个怎样的心思,只能喃喃道:“有劳这位老哥了。”
马车距离侧门这里不算很近,所以春妈妈坐在车里只能模糊的听到几个词,并没有完全听清楚自家车夫与贾府门子对话的内容。她只是看见贾家的侧门一开一合,然后没过多久自家的车夫就愁眉耷眼的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春妈妈问道,口气镇定的叫人瞧不出此时她心里的忐忑。
车夫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没什么把握的说道:“门子叫咱们稍候片刻,他要先去通禀一声。”
车夫心下觉着有些个地方不对劲儿,却是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你可有说咱们是金陵甄家的人?”
“说了。不过,我吃不准那门子是什么意思?”
春妈妈银牙一咬。暗自气闷在心。
什么意思?
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春妈妈气恼的斜睨了车夫一眼。暗啐这人真是个没眼色的。连这门子的意思都没弄明白!
再看向那刻着“贾府”二字的门匾时,春妈妈的眼中已经满是厉色。哼!这位继承家业的贾大老爷必是瞧着自家大老爷遭了难了,所以就不拿正眼瞧人了呗!一个门子也敢给甄家的人脸色看,定是得了家里主人的交代的。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春妈妈心下暗恨:这若是搁在从前荣国府的老国公还在的时候。哪回自家派人上门来递个帖子什么的,不是荣国府的大管家亲自出迎,然后好吃好喝的在小厅里招待着。现在倒好了,居然把自个儿晾在外头的马车里干等?!
等着吧,等着自家老爷平安无事儿了,有你们哭得时候!
恨恨的一甩车帘子,春妈妈好不气恼的坐回马车里。
这,会不会是贾府里那位老太君的意思呢?心思回转了一圈儿,春妈妈的脑子里冷不丁儿的冒出了这个念头。她开始琢磨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若是贾家老太君的授意,那可就不是啥好事了……
齐峰面无表情的关上侧门,转身吩咐几个小厮守好府门,然后便急匆匆的去见张氏了。
老爷去了林家还没有回来,可是那甄家的人却是已经找上门来了。
齐峰脚下生风一般。走的急切。
来到主院西侧的回事厅里,不待齐峰行礼问安,屏风后的张氏便已经开口问了:“可是甄家来人了?”
贾赦今早出门前,实在是放心不下家里,便特意安排了齐峰看守府门。用意为何,张氏与齐峰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一见齐峰这儿着急上火的来求见,张氏便心知不妙。
“是。一辆马车,车夫说是来给老太太请安送土产的。车里该是还有一个婆子,我瞧着该是一个在主子跟前得力的。”齐峰的眼力很好,透过春妈妈撩开车帘的那道缝隙便将车里瞧了个大概。
上门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人,自己怎么也不好拦着。
自老国公去世,贾赦接掌家业之后,每年的年礼节礼、人情往来什么的,贾赦从没叫张氏给甄家备过礼。这几年下来,自家跟甄家的往来早断的差不多了。不过就张氏私下了解到的,倒是二叔那一家子一直与甄家保持来往。
张氏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一时之间倒是拿不定主意。
按着张氏的心思,这甄家的人是万万不能领进府里来的,这人一旦进了府门,自家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是辩不清楚清白的了。
可是,人家明晃晃的说是来给老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