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爬着麻烦念着也麻烦的汇德敬贤楼下来,往楼后走,穿过密密的红枫林,豁然开朗。
明夷看着那二人殷勤模样,想来这枫叶林也是为了讨好幻枫而移栽的。
枫林之后,是一汪湖水,半月形状,与湖中弯月之影遥遥相对,美妙无双。有长廊相连,到湖中心月儿最饱满处,是一个三进相错的水榭。挂着月白色的六角宫灯,灯上寥寥一行字,应当是应景的诗句。
这水,这榭,这灯,都与粗犷豪迈的申屠世家格格不如,满是致精巧。
连夏幻枫,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儿的景致,惊讶道:“我还不知道申屠世家有这片绝妙之地。”
申屠又说道:“这是我二人新找了名家建成,花了半年功夫。就因幻枫你上回说了句总在汇德敬贤楼宴客,既麻烦又毫无意趣。”
夏幻枫掩口而笑:“两位哥哥有心了。”
明夷被他的笑摄了魂,又被他的称呼恶心到回了魂。
申屠兄弟看他高兴,也是喜笑颜开,称得上枭雄的两个人,在夏幻枫面前,就像正青春的痴情少年。明夷看着也觉得有趣。
水榭中摆好了果蔬点心,更重要是两大坛子酒,一坛足有一个人头大小,看来这申屠兄弟是有心要灌醉他们的女神了。明夷暗笑,夏幻枫可是千杯不醉的量,否则也做不得容异坊的老板娘。
申屠又拔开坛口,只闻得一股极为清冽的果香味扑面而来,把沁凉的晚风都染上了酸甜的气息。夏幻枫按捺不住,凑了过去,深深闻了一闻:“好香!哪儿来这么好的荔枝酒?”
申屠一一脸暖意:“这是今年夏天我特意去岭南采摘了新鲜荔枝,在当地便取了果肉,加了糖,封在坛子里,而后带回来储藏。只得这两大坛,今日开封,定要让幻枫头一个品尝。”
夏幻枫闭上眼,醉在这荔枝香中:“难怪!只有最新鲜的荔枝才能有如此纯粹的香气。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明夷看得出他是真情实感在高兴,容异坊也有酿过荔枝酒,都是岭南运来的荔枝,到了长安再进行酿制,毕竟也需要十数日,再怎么用冰镇着,荔枝也早不是那个味道。
申屠又给两位娘子都斟满酒:“这荔枝酒还请幻枫赐名。”
夏幻枫笑道:“一共就两坛,还要取什么名?”
申屠一声音怀着宠溺:“只要幻枫喜欢,明年我再去岭南酿制,下回带一车回来。”
夏幻枫端起酒杯,看着杯中已经酵到透明的酒液,到嘴边,香气更加浓烈:“好东西,浅尝辄止,留着念想,余味悠长。如果要取名,就唤为醴芗吧。醴为甜酒,与荔枝之荔音相近,芗通香气之意,字中有有乡情之乡。我生于长乐郡,荔枝酒便是思乡之味。”
申屠又击掌叫好:“还是幻枫有才情,我与大哥诗文不通,怎么都想不起这么好的名字来的。”
夏幻枫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在朦胧灯光闪耀下,格外动人:“真的,很感谢你们,为我花了这么多心思,不知何以为报。”
明夷有一种在看古装偶像剧的幻觉,只不过这两位实在够不上男主男二的外形底线。都怪“女主角”的演技过于高,那泫然欲泣的小表情,让人心都要化了。
申屠兄弟显然慌乱起来,不知所措,转而招呼明夷:“丰帮主,这回怠慢了,请满饮此杯。”
明夷啜饮一口,她不好酒味,只嗜清甜口味。荔枝酒酿了数月,虽然香气浓烈,酒味却也霸道,入口香味散去后,留下火辣辣的余味,应当后劲不小。
明夷看了夏幻枫一眼,他果真与申屠兄弟一般一口饮尽,面不改色。夏幻枫向她点了点头:“丰帮主不胜酒力,量力而行,我们还要谈正事。”
申屠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今夜如此美景,如此佳酿,难得两位长安美人能同到我们申屠世家,何必说些煞风景的话。今晚只谈风月,不谈其他。明帮主也不需过于戒备,醉了便好好在此休息两日,放心,我等不是乘人不备的小人,哈哈哈。”
申屠一豪爽的笑声穿破了黑夜,恍惚间,平静的湖水都泛起了阵阵涟漪。
明夷尴尬道:“我怎会怀疑申屠帮主的人品?不过是酒量太小,怕喝多了人前失仪,贻笑大方。”
夏幻枫瞪了申屠一一眼:“半夜笑那么人作甚?明夷不能喝酒少喝些,吃些水果点心。”
申屠又代兄长解释:“今日恰好帮中月会,我与兄长跟堂主们商议了一整天,确实有些疲惫。正事不如明日再说,今夜且观月品酒,难得逍遥。”
明夷只得罢休:“也好,这一路我与幻枫也奔波疲累,今夜便只管逍遥。”
申屠又向湖边一招手,只听得水岸上传来琵琶之声,原来安排了一组乐师待命。乐声悠悠扬扬,随风渡水,别有韵味。
明夷醒来时,身在软榻之上。触手可及是丝滑柔润的蚕丝锦被,闻到的气味是香炉中悠悠的紫檀香,还有一丝清甜的香气,格外不同,是桌上摆着的一对蒸梨。
明夷起身坐到桌边,蒸梨的小盅摆在热水之中,维持着温度,掀开梨盖儿,里头是金黄色的蜜糖水,并着梨汁一道,香气诱人。
用银匙挖着软糯的梨肉与蜜糖水一道享用,胃里一下子熨贴了,暖融融,甜润润,格外舒服。明夷不由感叹,这申屠兄弟粗中有细,且并非刻意张扬炫富,而是思虑细致,格外用心。只可惜夏幻枫不是女儿身,否则还真可能有一日被他二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