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坚持要搀扶着明夷,她也推不过,由着他,陪同到承未阁。
本以为时候尚早,承未阁应当并无客人,没想到往来之人并不少,明夷倒有些尴尬。幸好衣裳宽大,也瞧不出什么不妥。
见到明夷前来,在厅中候着的娘子都起身,凑了过来。
“明娘子怎么还轻易走动?你年岁……还是稳妥些好。我怀着的时候,夫君都不让我下床。”一位面容娇艳的小娘子说道,她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气质妖艳,能在此,定是哪家高官巨富的外宅,听着,像是母凭子贵。
“听说伍大人要休妻?”一位年岁较长,身材丰腴的娘子挤眉弄眼道,“明娘子真是有办法。”
明夷当然不愿意为他们提供闲聊的话题,只是笑笑:“我不放心承未阁,过来瞧瞧,一会儿就走。”
说着,往内走,胤娘陪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娘子正从楼上下来,见到明夷,立刻脸上开了花一般:“师父,您怎么来了?”
胤娘扫了眼明夷背后的连山,大概二人交换了个眼色,胤娘立刻明白了:“师父身上不便,还是到房里说话吧。各位娘子,胤娘失陪一会儿,待点心备好了,会有专人安排各位入席。”
连山退到门房处等着,眼神一直随着明夷的背影,像是怕胤娘照顾不周,磕着碰着她一般。
明夷由胤娘挽着上楼,问道:“午食?这是何安排?”
胤娘掩嘴笑道:“如今承未阁客人多了,愿意一掷千金的娘子比比皆是。与四君子喝茶说话这价码也不好一加再加。我觉着反正小郎们也要进午食,不如将午食的时间也售卖出去。用的是上回娘子做寿的食单,可任意选菜,价码都加了本钱的十倍,还是趋之若鹜。您瞧,那等着的,是待午食之后,和小郎们一同喝甜汤吃点心消食的。”
明夷赞赏道:“我没看错你,果然有几分头脑。只是要记得,不可涸泽而渔。更不能让四君子累着了,如果他们有怨言,我宁愿承未阁歇下来。”
胤娘连忙解释道:“我也不想把这样的机会变得太易得到,只有每月初一、十五两日,才开此例。这些娘子们,都早早下了定。”
明夷这回是真对胤娘刮目相看了:“对,定要记得,需得她们捧着金银而来,都求之不得,才是真正的稀罕。”
胤娘甜甜笑道:“师父教的,我件件都记在心上。”
胤娘将明夷搀扶到她原来住的房间,推开门:“师父走后,这里我一直没动过,只隔几天扫一下尘,怕师父有重要的物件留下。”
明夷踏进去,屋里有淡淡的药味,是之前燃尽的用来解酒的香丸,残留着微末的气息。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住在这里时,她还是那个充满期盼和憧憬的女子,如今,沧海桑田,短短时日,什么都不一样了。
不想在胤娘面前惆怅,她收起心绪,与胤娘在妆台前坐下。
“今日见你将承未阁打理得那么好,我就放心了。”明夷叹道,“我只希望你能将承未阁好好维持,最重要一点,顾着四君子的身子,他们的药千万不能短少。”
胤娘应道:“师父放心,我都按岑伯的吩咐去办的,天气冷,四君子房里日夜都起着暖炉,决不让他们受了寒。”
胤娘迟疑了会儿,小心问道:“师父你说要我好好维持?您身子无碍吧?出了月您不是就要回来主持大局吗?我担心自己力不能逮……”
明夷摆了摆手,不想再听虚妄之词:“你没担心过,也不用担心,你做得很好,以后会比我更好。”
胤娘神情微微一滞,很快换上娇羞模样:“师父谬赞了,我哪比得上师父……”
明夷打断她:“夏娘子去丹州办货,不知所踪,我很担心。她回来之前,我得帮她照应着容异坊,那儿生意也不小,操心的事多。我怕暂时顾不上承未阁。”
胤娘惊异道:“夏娘子怎么会那么不小心?难道遇上江湖上的仇人了?”
“或许吧,这些事只能由官府追查了,我也会让小马他们帮着去找。唉,可惜我身体未愈,也帮不上什么忙。”明夷显出一副焦虑的样子。
胤娘眼里都是担忧,声音中还有微微的颤动:“师父,你的身体无碍吧?听伯颜说了,我们都担心死了,怎么会这样?他也不肯说清楚。”
演技真的不错,明夷想。伯颜绝不是嚼舌根的人,定是来替她询问承未阁情况时候,形容有异,被胤娘套问出来,但伯颜自己也并不清楚来龙去脉,胤娘才有此问。
明夷回道:“年岁大了,身体也受过损伤,保不住。这是我命中没这福气。现在用药调着,过段日子就无碍了。”
胤娘一脸惋惜:“伍侍郎一定很痛心吧?”
明夷一瞥她,神情严肃,胤娘吓得不敢再吱声。
“你出去吧,我歇会儿去丰宅看看。”明夷莫名没了说话的兴致。
胤娘刚要出去,明夷想起有件事还是得说:“等等,还有件事。我打算给你和连山挑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和葵娘与七郎一起,你可愿意?”
胤娘喜笑颜开:“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自小问过阿娘,她连我出生的具体日子时辰都不记得,只说在腊月。所以师父随意指个日子就好。”
明夷看她一眼,总觉得她的笑容腻得很,眼里却没有真正的欢喜:“好,那就这么办了。”
胤娘退了出去,明夷摇了摇头,她也无从解释,对胤娘她始终都怀着戒备和敌意,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