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六年的十月,整个京师被厚厚的一层白雪覆盖。
京师,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可同时也有不少的穷苦人家。
城南,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茅草屋在风雪中飘摇,随时都像是会被风雪打翻一般。
“韵儿,我出去看看,有请写书信的没,你在家呆着,若有人敲门,不去理他也就是了。”
曾毅穿着满是补丁的灰褐色长袍,把笔墨纸砚一一拿起,放进了旁边的木箱内,若非是实在无米下锅,这种鬼天气,他怎么可能出去。
虽说明知这种天气外面连个耗子都看不到,可曾毅还是准备出去碰碰运气。
说来也算可笑,曾毅,一个新时代的青年,一觉竟然睡到了明弘治年间。
此时的曾毅,相貌也算俊秀,还有一房美娇妻,本应该是十分幸福的生活了,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穷。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穷,要田没田,要银子没银子,这种情况下,能保持不饿死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落魄的秀才不如兵。
这个年代,武将官兵的地位是很低的,同为三品的文武官员,武官就要低文官一级,甚至,严重的时候还要自称下官。
这是个重文轻武的年代,由此,可以想象的出现如今的曾毅落魄到了什么地步。
家徒四壁,已经不足以形容曾家了。
原本,曾毅穿来之前,那个秀才可真是清高的很,什么都不做,整天只读圣贤书,一家两口的吃食全靠妻子李韵儿在外面做些洗浆赚取。
可现在的这个曾毅,虽然身体没变,可是,思想却是后世几百年后的思想了,自然做不出这种厚脸皮的事情了。
更何况,让一个年方十五六在后世还是未成年的小姑娘出去做工,曾毅真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是以,自从曾毅穿越过来以后,就阻止韵儿出去了,到是他自己,整天出去摆个摊位,替人写书信,到还是能养家糊口的。
而且,韵儿和曾毅的前身并没有同房,原因是大孝未过,是以,对现在的日子,曾毅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清贫,可是倒也安稳。
可惜,前几日,他的这幅身子有病倒了,把替人写书信存下的几两散碎银子也都买药了,身子刚养好,又碰到了如今这幅鬼天气。
“这么大的雪,外面怎么可能有人?”
李韵儿拉住了曾毅的袖子:“你身子刚好,万一在染了风寒怎么办?”
是啊。
这么冷的天,外面风雪交加,只是在屋子里,就能感觉到一股寒气,这幅身子骨又弱的很,若是感染了风寒,这次,家里可是连大夫都请不起了。
叹了口气。
曾毅岂会不知道韵儿的担心,可是……。
环视了眼破败的草屋,根本在没任何吃食了,再不出去,就是饿死了。
“放心吧,相公身子硬朗着呢。”
曾毅挤出一丝笑意,拍了拍韵儿拉着自己袖子的柔弱小手,然后抱着箱子吱呀一声打开屋门,立时,风雪夹杂冲了进来。
“记住,有人敲门的话,别搭理,知道么?”
曾毅叮嘱韵儿,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虽然曾毅这世的年纪也没多大,可是,他可是两世为人了。
“恩,韵儿知道了。”
李韵儿吸了吸鼻子,眼圈微红,使劲的点了点头。
从外面把屋门合拢,又嘱咐韵儿从里面把屋门上闩,曾毅才抱着箱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瞒过了脚踝的积雪朝着平时他摆摊的地方走去。
这么大的风雪,路上虽然偶有行人,可也少的可怜,就是巡城的士兵,也是匆匆而过,至于路边的摊位,更是没有一个出来的。
曾毅把平日里代写书信的幡子从箱子里拿了出来,挂在旁边,然后赶紧合上了箱子,里面的纸张可是金贵的很,被风雪一吹,可就不好了。
站在路边不停的跺着脚,不至于太冷了,可惜,这种运动在这种恶略的天气下,根本就没什么用处。
“咦?刘伴伴,你看,那里好像有个人?”
街角处,一个身穿华丽锦服的少年奇怪的看着摆摊的曾毅,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紧接着又变成了同情:“这么大的风雪还出来?也真难为他了。”
“是啊,是啊。”
被称为刘伴伴的年轻男子弯着腰,一副迎合的口吻:“想来,这个摊主家里应该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吧?”
“走,咱们看看去。”
身穿华丽锦服的少年表情更加的兴奋了,竟然小跑着冲向了曾毅的摊位。
原本在外面呆了一个多时辰,快要冻僵了的曾毅,此时脸上也有了一丝小小的激动之色,看着跟前这个身穿华丽锦服的少年,有些疑惑,平日里来找他写书信的,都是写农家人,不识字的。
像是穿着这种绸缎衣服的,必然是用不着他这种街角代写书信的穷苦秀才。
虽然疑惑,可是,送上门的生意,曾毅岂能放过,连忙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笑着道:“这位小少爷,您要写些什么?”
曾毅这样,就是在问这个小少年写信的大概内容了。
“我?我不写信。”
锦服少年看着旁边悬挂的幡子,及眼前这个年纪应该比他略大几岁,但却冻得满脸僵红,头发已然结了一层薄冰的书生,心里竟然有了一股的佩服。
这种天气,若非是真有苦难,真有大毅力,是不会出来摆摊的。
“这鬼天气,你还出来摆摊?不怕被冻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