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轻云年纪年轻尚轻,博闻强识,才思敏锐,又兼伶牙俐齿,纵然宁玉老医仙学识渊博,年岁已衰,加之上百年未曾出山,在与轻云的嘴皮子交战中渐渐落入下风。
但两人终究是病入膏肓之躯,又兼之身体枯弱,这般熬下来,轻云大病一场。宁玉为证明自己医术尚在,使劲浑身解数,将轻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此后,宁玉便将这次医治作为自己的谈资,轻云只得顾左右而他言。
好巧不巧的事,老头自己也病了一场,轻云为了不输阵仗,带着雪猿,寻遍绵绵山脉,采摘药材,按胸中所学调配方子,竟也将宁玉的病症缓解得七七八八,还有两三分是因宁玉本就枯木将死之身,无法可想。
这一番折腾下来,两人对彼此都不再怀抱戒心,平日争辩之余,也时常忆起往惜,说至动情处,两人互相开导劝慰,倒也生出知己之情。
不知不觉间时已入秋,青丘山上枫叶瑟瑟,染得山林火烧也似。轻云爬上峰顶,正欲找宁玉争辩一番,不料老头却坐在苍松下划出纵横十九道的围棋棋盘来,一面执子,一面品茶,茶香四溢,让轻云不由得怀念起在豫章府时常常喝的庐山云雾。
轻云抱着采来的蘑菇走了过去,轻轻笑道:“宁老先生,您倒很会享受?”
宁玉淡淡一笑:“我前半辈子浮沉漂泊,后半生家破人亡,如今已半截身子埋在土里,却是难得的清闲悠然,能多享受一刻便是一刻,有什么不好。
轻云听他这一席话,便知他已时日无多了,修仙者往往能根据卦象大致推算自己所剩阳寿,何况宁玉这等手段通天的医仙。
这个把月来,她虽与宁玉斗嘴斗得激烈,互相不服气,但也从中获益良多,逐渐建立起亦敌亦友、惺惺相惜之情。轻云眼睛一红,竟尔落下泪来。
宁玉见她哭泣,心有所感,口里却不饶人:“到底是小丫头片子,没见过多少世面,平日只知充狠,偶见一回生生死死,便支不住了。”
轻云抹了眼泪,哼了一声:“死老头子,你以为我在哭你死?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想着我姐姐盲了眼,把我送到你这等庸医手里浪费时间,自己都要死了,还怎么救我啊?可怜我年纪轻轻,也要入黄土啦!”
轻云这番话原是说出来,故意气气宁玉,不料却说至自己的伤心处,一时控制不住,哭得更凶了。
纵然宁玉一生见多识广,但面对哭泣的少女,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起来。他凝神想了想,掂起棋子,自顾自摆起棋来。
轻云正哭泣间,却听到细碎的落棋声,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骂道:“老头子,本姑娘正哭呢,你别在那下子,徒扰人烦”。
宁玉出奇地没有骂回来,只温和地笑笑,说道:“丫头,不若与我来对弈一局?”他袍袖在棋盘一扫,盘面棋子便落回壶中。
轻云一时间被勾起了兴致,在云宝阁中时,白幕遮见左右无事,便教她如何下棋,轻云入门之后,兴致也高,她本就极其聪慧,又爱钻研,夫妻两人有空便摆棋对弈,起先白幕遮常常大胜,不多久便胜负五分,到后来白幕遮负多胜少,竟不敢找轻云下棋。
轻云心道这老头只小瞧了他,要好好把他羞辱一番,晓得自己的厉害。
“请”宁玉抬手,示意轻云先落子。轻云也不客气,手执白子点下,宁玉执黑,两人一来二去,转眼便下了数十手。
宁玉棋力明显比轻云高上数筹,但轻云却好在思维敏捷,手下妙招层出不穷,倒也应对得十分妥帖。
宁玉边下边道:“丫头,你可知道,我曾是何等境界的修士?”
轻云回想了片刻,道:“玄黄境?”
宁玉笑道:“对,也不对,我本已成仙,只是将自己修为强行压制在玄黄境高阶,没去渡劫罢了。世界上这等修为的修士,我知道的,还有雨华真人和景云真人,除此以外,我便不知道了。你身上揣有狼纹紫玉佩,一般来说没人会知道,但那些老家伙们便不同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即使恢复功力,也是凶险万分,况且如今身之将死,玉佩的气息很快会泄露出去。”
轻云脸上不由浮现担忧之色。宁玉又接着道:“但真气强弱,不等于一切,天地即棋局,你我都是棋子,在棋盘上,众生平等,即便你毫无真气,也有可能杀死一个修士。”
下至一百余手,宁玉连下两道妙手,征吃轻云两子。
轻云不由停止下子,冥思苦想。
宁玉声音却未停下:“任意一颗棋子,都没有威力,但为何执子双方却互有胜负?原因在于道的理解运用,叶骆诗能将真气凝成虹堇,对于真气的控制可谓精妙无伦,靠的便是道,你运用昆仑心法,连开三门,靠的也是对道的理解”。
轻云点头道:“原来如此”。她脑中灵光乍现,拈子于二二路。
“参差分两势,玄素引双行,好棋!”宁玉兴奋地说道:“丫头学得很快,下棋致胜之道,不在棋子强弱,而在下棋之法”
正说话间,轻云一时不慎,便被宁玉夹住白子,切断了大龙,轻云已然是无法可想,急得直绞着头发
“丫头,你来下黑子,我下白子。”轻云一时间毛塞顿开,乘胜追击,几步间便将白子杀得片甲不留,无回天之力。
宁玉笑着问道:“丫头,为何我棋力远胜于你,却输了呢?”
轻云凝神思索,片刻便道:“我明白了,初学围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