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迈本身对于政治联姻并不热衷,甚至有些反感,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但刘岸、郭洛却都认为这是阿尔斯兰准备背弃盟约的先兆,并先后派人前往八剌沙衮公开谴责阿尔斯兰不守信用。
不过这些也只是西线整体稳定形势下的小插曲,安西唐军和岭西回纥之间仍然保持着对等的使节来往,十月间还按照约定进行了冬季交易,宁远的商人带去了玻璃,疏勒的商人带去了棉衣,莎车的商人带去了从马鞍山口转口来的印度产珊瑚象牙,于阗的商人带去了美玉与丝绸——除了棉衣之外,大部分都是回纥上层的需求,而换回来的则是羊与马,甚至还有台面下的人**易——安西境内的手工业在商业的带动下正处在蓬勃发展期,对人力的需求不小的。而安西所提供的这些商品又都是回纥上层社会所必须的奢侈品,所以八剌沙衮方面也就无法拒绝。
本来回纥人还希望能够从安西这边进口到小麦和稻谷,然而由于安西大都护府的严厉控制,这项期盼却是落空了。
外交和商业在正常运作,但又不影响局部战争的爆发。
一个多月前,阿尔斯兰忽然兵分两路进攻怛罗斯——进攻的方向和萨图克当年进攻唐军的路线是一样的,一路从沙漠扑往俱兰城,一路直逼灭尔基,由于阿尔斯兰的兵力比当初的萨图克来得足,而且不像萨图克当初那样有着重重后患,所以八剌沙衮方面是双管齐下,两路大军都用实了。
防守方呢?他们防守的路子和当初唐军的路子也是一样的:由术伊巴尔镇守灭尔基,而由萨图克在俱兰城对付越过沙漠原来的大军,霍兰则在灭尔基山地与沙漠之间骚扰阿尔斯兰的粮道。由于奈斯尔二世与张迈都不希望阿尔斯兰一统岭西回纥,所以暗中都没给萨图克拖后腿,萨曼甚至还给与了一些支持。
阿尔斯兰的军力比萨图克当初的军力更强,但萨图克的处境也比当初唐军的处境好一些,所以双方一攻一守,竟然还是斗了个难解难分。
由于萨图克已经向大唐称臣,所以向宁远求援自然在所难免。
此时郭洛独掌宁远军政,库巴与冲天砦分别有一个府的兵力,亦黑驻有两个折冲府,宁远本城还有四个府,再加上民兵以及服从调遣的诸部,郭洛这时如果全面动员的话已经能发动上万大军,不过他却一兵一马也未出动,却将萨图克的求援使者转送到了疏勒。
张迈接见了求援使者之后,马上风风火火地将这件事情当做一件大事、要事、紧急事来办,他召集了诸教诸族的智者贤者,要集众人的智慧商讨出一个帮萨图克解围的妙计来,结果大家探讨着探讨着却偏了题,一开始张迈发下来的议题是“如何援救”,到了后来却辩论成“该不该援救。”
萨图克在疏勒时对异族和非天方教徒采用的都是高压政策,自然是没少得罪人,这时诸教诸族的“智者”“贤者”们既见萨图克落井,哪有不趁机下石的道理?所以这场“智囊”会议探讨到最后得出来的结果竟然是:“救他干什么!他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就是!他害死了郭老都护,我们都还没找他算账呢!”
“不止如此,他在疏勒的时候,可还得我们好惨,给我们加了那么重的赋税,简直把我们当牛马一般使唤了!”
“他还偏袒回纥,又偏袒天方教,外族人冒犯了回纥都要处死,回纥人欺压我们他却当作看不见!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祸胎,是个灾星!”
“没错,没错!就该让他去死,理他干什么!”
眼看一次商议如何解救怛罗斯之危的“智囊”大会就要变成对“张怀忠”的声讨大会,张迈才叹息道:“诸位冷静,诸位冷静,萨图克过去确实做过了不少坏事、恶事,不过最近以来他貌似也有了悔改之意,我们大唐素来是宽大为怀,既然他有心悔改,咱们也不能不给他一个机会啊,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一听这才赶紧转口,叫道:“大都护说的是。”
但还是有人说:“不过张特使,你也得防着他点。这人反复无常,他这次投降我看未必是真的,将来有机会也许还要反骨的。”张迈虽然兼任安西大都护,但钦差的身份仍然在,所以两种称呼大家还混着叫。
张迈道:“这位大师说的甚是,不过既然他接受了我们的封号,那我们还是尽量帮帮他吧。希望我们的善意与宽仁能够感化掉他的戾气,让他从此真正地改邪归正,不负我们大唐的厚望。”
诸族智者、诸教贤者都称赞起来:“特使(大都护)心胸广博,对张怀忠这么好,他将来要是不知恩图报,那是苍天也不容他了!”
张迈这才派出使者,前往八剌沙衮调停。
这时阿尔斯兰由于进军不顺,也有了罢兵的打算,只是两次大动干戈都没有战果,就此罢手面子挂不住。恰好张迈的使者到来,阿尔斯兰便趁机下台。这场岭西回纥正副汗之间的战争,便在张迈的调停下告终。
在阿尔斯兰方面,罢兵算是卖了张迈一个不小的面